宜妃晋级手札(清)(40)

“老五,下次别做这样的事了。”

晨音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福全察觉得出,她不喜欢。如此,就算多见一面,也怪没意思的。他若是想勉强,前几年又何苦避去军中。今日若不是担心常宁的性子没轻没重,让她为难,他决计不会露面。常宁被福全放任自流的态度气着了,“二哥,你可真一根筋,你如今是裕亲王,不是昔年那个无权无势的光头小阿哥,何苦还把自己……”

福全一个幽暗的眼神过去,常宁哼了声,把没说完的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扭头看向窗外。“嗳……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说着说着还甩脸子了,别生气了啊,这样让当弟弟的我多难受。”

隆禧两边转着打圆场。常宁突地转过来,邪气一笑,冲福全招招手,“你确实要难受了!二哥,你快来看,你那宝贝小格格怎么蹲在路边上了。”

福全闻言,忙伸头过去,只见晨音正蹲在路上,怀里还抱着个姑娘。而两人身边,特布库正把隆禧那匹御赐宝马往一旁赶。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隆禧的马伤了人。福全心头发紧,见街上人不算多,索性撩起袍子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伤到了哪里?”

福全几步跨到晨音面前,蹲下身,下意思伸手去撩她的帷帽。晨音一时不察,还真被他掀开了,露出一张眉目昳丽,灿若朝霞的脸来。如此美色,福全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哑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伤到什么地方了,疼不疼?”

晨音这才反应过来,从福全手里接过帷帽,把怀里的述清遮了个严严实实,解释道,“我没事,是述……她出了点问题。”

说罢,直接把述清打横抱了起来,放进一旁的马车里。隆禧与常宁下来时,正看见这样的景象,吓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第31章

“二哥,她……她……”

隆禧‘她’了半天,最终化作一个心服口服的表情,“二哥,你的眼光可真……爷们儿。”

一个美貌闺秀,竟能抱动那圆乎乎的小丫头。“住口,你的马伤了人你还敢在这里耍贫嘴!”

福全阴沉着脸,配上他现在这幅形容,很有几分吓人。隆禧缩了缩脖子,“二哥你误会了,那姑娘不是被我的马伤的……”

“还敢狡辩!”

先帝的长子早逝,福全虽行二,但实际上是他们几兄弟的长兄,平时没少管束照看行末的隆禧。可以说,隆禧虽与常宁关系最好,但心底最敬重的还是福全这个二哥。见福全冷脸,忙摆着双手解释。“真的二哥,那胖姑娘一个人在市集上哭晕了过去,我看着不忍,顺手把她扔到马上捡了回来。方才我进酒楼时见她还未醒,就让随从照看着,等她醒了让她走,谁知这会子功夫她怎么出事的!”

隆禧说着,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随从,想让他为自己作证。那随从见自家主子终于想起自己,忙从佐领府的护院手中挣脱出来,一叠声的解释道,“王爷进去后不久那姑娘便醒了,奴才本想扶她下马,谁知她尖叫着不让,闹着闹着自己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哪位公子与姑娘也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二话不说让人把奴才绑了。”

马车里,晨音一边检查述清的伤势,一边分神听外面的动静,“还好摔得不重,只膝盖淤青了一块,回去给你上点药油。”

述清闻言,面无表情的攥着袖口搓了搓,轻声问,“我能晚点回去吗?”

“为什么?”

述清安静得不寻常,晨音隐约觉得述清今日这场出走有些莫名,可能并不只是单纯的贪玩。“我在京中住了十六年,还从未见过京城的夜色呢,想看看。”

述清哪里是能静得下心赏景的人。隆禧方才说,他遇见述清时,述清正在街头哭。“我不见你的丫鬟与车夫,是你故意把他们支开了?述清,你究竟想做什么?”

晨音指尖轻颤,其实答案呼之欲出。述清咬着唇角,面上满是凄凉。“我受够了多说一句,多笑一声,便要抄女戒女则的日子,也看腻了家中的四角院子与佛堂。特别是近几年,因为我阿玛想当直臣、孤臣、名臣,所以我家中再不与其他官员亲密往来。我的婚事,也是尽量往外地那些寒门士子中挑。我每日行尸走肉的活着,就是为了向世人宣告,靳家规矩甚好,能把一个满人姑奶奶教得比汉家姑娘还要贞贤,你说可笑不可笑。”

述清的泪无声坠了下来,顺着晨音的手背,泅湿一小片樱色裙角。“所以,你今日跑出来,是打算……寻死?”

晨音艰涩的吐出最后两个字。她估计,述清上辈子就是这样没了的。“不,我真的只是出来看看。”

述清勉强笑了一下,“我阿玛额娘最重清誉,我不想死在外面,让他们难堪。”

“你……”

晨音揽着述清,嗓子酸涩得厉害。她想劝述清一句“何苦”又恍然想起自己当初也寻死腻活过。“人活着,便要受劳什子的条条框框规矩限制。唯有一死,才是解脱。你说对吗,晨音?”

晨音怔忡片刻,眼前犹如浮光掠过,突然用力抓紧述清的手,双眸灿若朝阳,“不对,死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你若今日都活不好,带着心结离世,将来你还是那个怯弱卑微,遇事只能寻死的你。如此,又怎能期盼死后换个地方能得逍遥。”

就如她一般,带着心结来回折腾两世,光阴是足够的。可每日谨小慎微,纠结徘徊,除去一身年轻的皮囊,又与从前何异。这话,既是劝述清,也是劝自己。时光往复,弃我去者,乱我心者,皆是昨日烦忧。人,应该向前看才对。连死都不怕,又何惧活着。述清这半日过得太折腾,抽抽噎噎没与晨音说上两句,又睡了过去。晨音把述清安顿好,又担心外面的人窥见她的脸,把自己的帷帽盖在她脸上,这才撩开帘子,福全三兄弟及特布库就站在几步开外。她一露面,常宁与隆禧俱露出惊艳的神色来。晨音习以为常,“舍妹已无事,劳烦各位王爷了,晨音有个不情之请……”

话还未说完,福全突然大步上前,快速把帘子放了下来,隔着车窗温声道,“天色不早了,让你五哥先送你回府吧。放心,今日什么都没发生。”

晨音眉梢微扬,“多谢王爷。”

述清这一晚上时睡时醒,颠三倒四的给晨音讲她这些年有多难熬,晨音一直陪着她。到翌日清晨,述清一觉起来,又笑眯眯的告诉晨音她闹腾一场后突然不想寻死了。晨音信不过她,特地交代了她的贴身丫鬟多长几个心眼儿,这才送她出府。回到房中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人来府中送信,请她下午清风楼一叙。陌生的字迹,也没署名,晨音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清风楼,晨音如约而至。“格格上次中途遁走,我以为今日格格不会来了?”

莲千冷面抱臂坐在靠窗的位置,目露讥诮。晨音毫不在意的在她对面坐下,“我若不来,姑姑这场贼喊做贼的戏码又怎么演得下去。”

莲千目色微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姑姑心虚了?”

晨音冷笑一声,“那日在恭亲王府与小阿哥捉迷藏的宫女是姑姑吧,你先从小阿哥的话中,发现你我二人背影相似。然后你又听见了我与皇上的对话,知道我不想嫁人,便心生一计,等着在重阳节设计陷害我。”

莲千厉斥,“一派胡言,你我之间无冤无仇,我好端端的陷害你做什么!”

“哦,既然如此,那重阳节那日姑姑是与我‘碰巧’熏了同一种香?然后又‘碰巧’穿了与我同色的衣裳?对了,还有几个小太监想把我堵在假山里,这也是‘碰巧’?姑姑,你打的什么主意,当真要我说出来吗?”

莲千睫毛颤了颤,仍死撑着,“格格未免太过多心,我那日只是想让你去与两位阿哥玩耍,顺便吸引走乾清宫至景阳门附近宫人的视线。让我有机会趁着皇上醉酒,进乾清宫伪装一番,让皇上相信仁孝皇后的芳魂偶尔会降到我身上。以后,我也能凭着这份与众不同,最大程度的护住两位阿哥!”

重阳那日在御花园中,晨音便是信了莲千在这番说辞,外加上真的想见见仁孝皇后留下的孩子,这才会跟着莲千走。谁知……当时若不是保成的童言童语透露了玄机,她险些真坠进莲千的圈套里。“你那日分明想借着皇上酒醉,用我的身份勾|引皇上,让我在皇上面前挂个名。当然,你也不是真心想让我进宫当妃嫔,而是你知道此举过后,皇上必定厌恶我,但太皇太后却很有可能碍于佐领府的面子,选秀之时把我纳入后宫。届时,我无依无靠,为长远计,只能靠着你,齐心协力与你一起护着两位阿哥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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