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没太听懂史老师刚刚念的那篇小说。
但他懂了另一件事。
小说的中心也许会因为作者的文字功底有限而被掩盖,让读者感到如在云雾中。
但有些感情,却不会因为当事人的逃避和笨拙而消失,总有一天,它会升华而出、直击心肺。
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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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鞠躬)
第20章
江浪慢慢变得更像原来的江浪。
沉默、嚣张、苍白。
以前,只有钱良和他当时处着的男朋友敢在他身边打转。后来,他突然变得开朗活泼了些,和班里的男生相处得也更加融洽。
而到了现在,他似乎恢复了原状,又似乎比以前更甚,刚刚变得有些红润的脸又苍白了回去,配合着他那冷冰冰的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和以前很不同的一个点是,他开始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从高二上学年的第三个月开始,江浪放弃了所有的娱乐活动,仿佛高人闭关一样一门心思投到学习中。
他的话变得少了,虽然每天依旧会有大部分的时间和李鲸落呆在一起,但每天的交流却急剧减少。
偶尔说得多了,也是他们两个在各自争辩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李鲸落却变得更不像原来的李鲸落。
他虽然还是依旧冲江浪撒娇,但说起话、做起事来越来越蠢,再也没了以往在他脑海里提前演习的思量。
他以往的无害是装的,有意警告别人时,哪怕是微笑着夸赞,也会令对方脊背发凉。但现在,就算他皱着眉头大吼“你有病!”,也会让人觉得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真可爱。
时间好像奔流向海的河流,永远不会停歇。
半个月后,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江浪是班级倒数第十。
再一个月后,期末联考的成绩公布,江浪是班级倒数第二十一。
寒假到了。
然后十二月到了。
再然后,除夕到了。
北方的城市还在下着雪,踩在上面会有“吱咯吱咯”的声音。小区里的大多数人家都贴好了春联和福字,江家的却一直耽搁了。
江父江母的生意平时还算清闲,但年节时就会尤其地忙。
而江浪把李鲸落拐到了自己家里,每天在卧室里忙得昏天暗地,连马上就要过年了,都是因为钱良打电话来约他们出去才知道。
江浪还没听钱良说完,就急着道:“没空。忙着呢!”
电话那头依稀传来李鲸落沉重的喘息声。
钱良马上警觉,道:“你们做什么呢?啊?江浪你是不是个东西啊??李鲸落还差二十多个月才能成年呢!你用不着这么早祸害他吧!你这个禽兽!”
江浪:“……”
江浪:“你想太多了,我们这讲题呢。”
钱良:“???那鲸落怎么在喘?”
“哦。他没喘。”江浪说的是云淡风轻,“哭呢。”
“他嫌我太笨,把自己气哭了。”他顿了顿,从那边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才接上话音,“估计他现在就跟辅导小孩作业的家长是一个心情吧……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打我了。”
钱良:“……”
他在被李鲸落那句歇斯底里的“我他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判断力的方向用左手!左左左!你不握笔的那只手!”刺穿耳膜之前,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直到他们俩被江父江母召唤出去贴对联的时候,李鲸落的眼圈还是红的。
他气鼓鼓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以至于江母觉得自己的儿子又欺负同学,毫不客气地说了他一顿。
江浪正在用贴胶带,等他的妈妈说完了,才慢悠悠接道:“我没欺负他。我现在疼他还来不及呢,妈。”
末了,他又补道:“嗯……欺负他也得等他再长大一些吧。”
江浪的话虽然变少了,但论起风骚程度却毫不逊色于一个月以前,李鲸落已经渐渐习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脸红了。
闻言,他“哼”了一声,道:“等我长大,还不一定谁欺负谁呢。”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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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今年的年味儿很足,李鲸落第一次过年过得这样开心。
除夕守岁,他和江浪一起躺在床上,中间的“银河”回到了天上,他们的肩膀碰到了一起,身体贴得很近,却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动作。
如果是在以前,处在这样情况下的李鲸落一定已经从内而外地燃烧了。不过他现在很平静,甚至心中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平淡感。
然而,事实上,他和江浪连恋爱关系都没有确定。
“鲸落”江浪突然叫他,“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李鲸落侧过头,借着星光看江浪的脸。
江浪抿了抿嘴,道:“我想跟你说……嗯……如果有一天我考到了班级第一……我就……我就有话跟你说。”
李鲸落:“???”
江浪这话还真是……跟一菲在知道展博要跟宛瑜求婚的时候给她妈妈打的那个电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李鲸落微微皱眉,道:“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呢?”
江浪:“我现在不好意思说。”
江浪的耳朵红了。不知道李鲸落能不能在月光中看见。
按理说,李鲸落应该是很期待江浪要说的那句话的。但他从来不放水,高三之后,江浪渐入佳境,却无数次被李鲸落按在全班第二的位置上摩擦。
三模前夜,江浪拿着整整一打成绩单,有了一种他那句话要烂在肚子里了的预感。
果然,好的不准,坏的准。
三模,江浪又是第二。
三模过后,复庆还会继续组织适应性考试,但不会再统一阅卷了。
江浪心理憋着两件大事,既然其中一件因为自己当初的胡咧咧而丧失了说出口的机会,那便只好拿另一件事当成情感的宣泄口。
于是,距离高考还有十六天的时候,江浪和父母出柜了。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升起,阳光依旧洒满人间。
没有大骂、没有不理解、没有歇斯底里的尖叫,接受自己的孩子稍稍与众不同,就像是接受原本计划好出游的日子会下雨一样。
有些惊讶、有些失落、有些担心,但不会拒不接受。
你不可能要那天不下雨,你只要备好一把伞。
“……这风也太大了吧。”钱良在KTV门口跺着脚,手里拿着一把被风吹坏了的伞,全身淋得落汤鸡似的,“浪哥和鲸落怎么还不来啊?这么不够意思啊?”
六月九日,这个城市下起了瓢泼大雨。
高考之后自以为彻底解放的准大一们犹如被放出笼子的疯狗,呲牙咧嘴地狂奔出来撒欢儿。
复庆三班的同学约好了在某KTV齐聚,要不然以后天南地北,就再难凑够那五十七个人了。
钱良的手机铃声和雨声混合着来了一场交响曲。
“喂,你们怎么还没来啊?”
“……靠!你们从后门进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在正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钱良握着手机,一边控诉着江浪和李鲸落十分不厚道的行为,一边推开了包间的门。
班里有名的麦霸在唱着歌,其他同学十分捧场地在鼓着掌。
钱良扫视全场,并没有发现江浪和李鲸落的人影。
他的电话还没挂,于是马上问:“你们不是进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啊?”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李鲸落拿了过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愉悦。
“……没错。我们是进来了。”
“但江浪还没有找到503……他已经领着我转了十分钟了!十分钟!”
江浪把手机抢了回来,至今仍很有信心地低声保证,道:“不用担心,我一定能找到。”
李鲸落:“……”
走廊里的暗紫色光线打在江浪瓷白的皮肤上,门也无法阻挡包间里严重跑调的歌声。
李鲸落突然想起一年半前的一天夜里,江浪提早透露的一个消息。
“哥,你之前说,如果你考了班级第一,就有话告诉我。”
“嗯。”
“现在我们已经毕业了。虽然你没完成那个目标,也可以把话告诉我了吧。”
“谁说我不能完成考班级第一的目标了?”
江浪转过头,表情有些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