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鲁诺甚至发不出声音。
——布加拉提。那是他曾视作归处一般的存在。
“布加拉提忠于乔斯达家族。”迪奥甚至可以说是怜爱地用手指蹭过乔鲁诺的下巴。乔鲁诺的肩膀在颤抖,他后退了两步,鞋跟撞到了桌子,几乎要踉跄地跌倒。布加拉提——迪奥的表情已经给了他所有的提示,他的父亲那么从容、那么愉快,迪奥才是那个耍弄着玻璃珠子的上帝小孩。乔鲁诺滑坐下去,迪奥伸手拉住了他,他冷静扶着男孩的胳膊,”你总有一天会做这些事情,乔鲁诺。”他的手指顺着乔鲁诺散乱的金发梳下去,“早或者晚。”
“别让我失望,乔鲁诺。”
“我不想——布加拉提死。”吐出那个字的恐惧遏住了他的咽喉,乔鲁诺猛地推开他的父亲,他甚至没有一台可供与布加拉提联络的设备。乔鲁诺的手腕发着抖,他抽出手机划亮了屏幕。迪奥任由他颤抖着手指反复地拨通号码——“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除了指令室和通讯器其他的波长根本无法传递出去。”
六岁那一年乔鲁诺的玩具熊被撕碎了——他并没有哭,他再也没有碰过毛绒玩具。他盯着迪奥暗红色的眼睛,觉得熟悉又陌生。乔鲁诺露出了被没收玩具熊也未曾露出的表情,他用额头贴着迪奥的小臂,“拜托您了。”让我做点什么吧,他仰起头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任何水汽。迪奥应允了他的请求。
“你不可能救得了布加拉提,承太郎绝对不会放过他。如果我是你,我会祈祷他在死之前多拉几个乔斯达家的人下水。”迪奥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乔鲁诺面前,示意他编辑内容。“我记得你和盖多家的那个小野种关系不错。”他眯起眼睛看着乔鲁诺的冷汗从下巴尖啪嗒滴落到屏幕,“但是我提醒你,乔鲁诺。”他尖尖的指甲在桌子上划出尖锐的声音,“你救不了他,而且——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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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组织起两次伏击的装备和人员,必然是掌握了我们的情报和信息。”
“基本可以确定袭击我们的和当时狙击车队的是同一批人。”
“但是我和承太郎的路线上没有遇到敌人。”
“有人泄露了行进的路线。”
他在几分钟之前跟乔瑟夫发送了通讯——已确认背叛者,布加拉提小队。哪怕不是布加拉提本人,也必然是他们小队里的某个或某些人。乔纳森未卜的生死、艾琳娜的戒指、失去生命的部下、受伤的家人,换做乔瑟夫或者东方仗助来决定,承太郎也确信他们将毫不犹豫。美好的童话故事早早已经合上了封底,在这个残酷世界上活下去的方式并不多——有些代价他们无法承受。隐约有公路的形状出现在视线里,月色流淌在无人的道路上,在无边无际的静默的夜色中,承太郎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追随者们跟在身后,无一例外地目视着前方。
第12章 拾贰
本章乔西/承花
Bgm-I Ain’t the one(Spoon)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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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afro是典型的意大利南部小城,街道狭窄而密集,大多数砖石制的建筑并不高大,彼此依偎在偶然耸起的高楼的月影里。长街上静悄悄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店的灯牌投射下暖橘色或是白色的亮光。
霓虹色掠过西撒的脸颊,乔瑟夫侧过脑袋看见他靠在座椅上疲倦地半合着眼睛,下意识地重复着拆枪组枪的动作,“你跟花京院学的?”乔瑟夫腾出一只手炫耀似地单手拎过西撒掌心的手枪,沙漠之鹰的枪把上刻着漂亮的花体字,“喏。”乔瑟夫单手卸了弹夹又迅速顶了回去,“想学的话干嘛不找我,小西撒。”他伸手包住了西撒的手指,意大利人的指尖泛着凉意,“神枪手乔瑟夫——我可是百发百中的喔。”虽然大部分都是打靶成绩——但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你好吵啊,JOJO。”金发的男人把模糊的尾音咽进喉咙里,眼皮打架地吐出听不清的抱怨。“到了喊我。”他的脑袋轻轻滑落到乔瑟夫的肩膀上,发梢贴着乔瑟夫的脖子。“诶?等——西撒。”有这么累的吗?精力旺盛的美国人目光向下,从他颤动的浅金色的睫毛滑落到线条饱满唇线。他小声地嘟囔着,“等这件事结束了。”这句话在他的喉头反复咀嚼了太多次,极其艰难地从他嘴里冒出来,“我们能——”
西撒调整了一下姿势蹭了蹭他的肩膀,柔软的颊肉在乔瑟夫肩膀上烫红了一片,额前的金发从发带上散落下来。乔瑟夫眯起眼睛,“做个好梦啊,小西撒。”他截断了自己的话尾,侧过脸吻了吻对方乱糟糟的发顶。通讯器亮起刺眼的光芒——乔瑟夫眼疾手快地切换到了蓝牙,“西撒在休息。”他低声提醒承太郎。后辈的声音并未迟滞分毫,“我们已经到达Venafro北部,布加拉提小队正在Venafro西北入口侧待命。你们先带车过来跟我们汇合。”承太郎单刀直入地宣布,“花京院已经和阿布德尔取得联系。他们稍后就到。”
“我们要在这里解决布加拉提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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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拉提注视着窗外——Venafro西北侧的入口人烟稀少,绵密的山林沉睡在天际的另一边,缥缈的月色铺满了烟尘四起的公路尽头。
纳兰迦已经后座上打起了瞌睡,福葛则低头清点着装备。阿帕基拧着眉毛解开了安全带,“那个小鬼有什么消息吗?”布加拉提摇了摇头,米斯达则好动地从驾驶座把身子探了过来,掏着后排塑料袋里的食物。“诶!”屏幕闪烁了一下,他把手机举到自己的面前,“怎么没见过这个号码啊?”他低头敲打着屏幕,“等等——!”闪现出还有10秒自动关机的提示,手机黑屏了——这是谁的啊?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乔鲁诺的名字,又好像并没有。米斯达困惑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米斯达?”
“啊啊啊没事。”等进那不勒斯再说吧,现在可是重要关头,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一点亮光落进他的眼睛,米斯达抬起头看向窗外。
飞扬的尘土在夜色里掀起浑浊的浪。
黑色的车队缄默地自远处驶来,月光从车顶滑落出莹白色的光晕。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清晰,不断汇集的车辆聚拢在他们的周围,平旷的土地上尘土铸就起竞技场新的围栏。高瓦数的车灯照得极为晃眼,那让布加拉提想起捕食猎物的狼群的眼睛。
通讯器的屏幕一片黑暗。
这不对。
非常不对。
,“——怎么回事?”布加拉提按住米斯达想要推开车门的手,对他摇了摇头。通讯器的屏幕闪烁起来——阿帕基皱着眉头点了连接。“布加拉提小队。”空条承太郎的声音清晰,强烈的威压感让布加拉提回忆起青年在罗马时帽檐下面高傲的双眼。“我们在Pedcassetoli路段遇到了伏击。”手无寸铁的角斗士被推向斗兽场的中央,死亡的恐惧仿佛触手可及,“但你们是伤亡最小的。”狼群从从喉咙里抑出低吼,锋利的指爪撕碎了空气。
“我给过你机会。”
“但很遗憾——第二次又遇到了同一批人的伏击。”布加拉提几乎可以想象出青年的模样和口吻,承太郎蓝色的眼睛里焚烧着暗火,第二次机会就是最后的机会。“现在——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笼子前的锁已落下,群狼嘶吼着扑向他的猎物。
一滴泛白的月色滴落在布加拉提的瞳孔。
乔鲁诺·乔巴拿。
布加拉提从记忆中搜寻年轻人的影子。愤怒与失望让他发出沉重的呼吸声,阿帕基咬牙切齿地碾碎了那个名字,米斯达则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乔鲁诺、乔鲁诺、乔鲁诺——他反复地连接着通讯,又一次次地在无人连接中挂断了。他被蒙蔽在平静的表象之后,海洋荡漾着的碧波之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绝望的恐惧扼住了布加拉提的咽喉。
“我无法解释。”
“是乔鲁诺背叛了。我把你们的位置共享给了他。”他喉咙干涩,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于事无补——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露出刺眼的锋芒,他的手指在通讯器上猛地收紧了,“如果让我们活下去,我会证明小队的清白。”
“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布加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