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任他摆弄,待他收走魔气,而后转头,看着身着玄衣的男子,“终究是你赢了。”
他的唇角微扬,讽刺道:“可我就是不明白了,堂堂魔君——玄冥幽帝,到底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算计一个女子?玄冥,你丝毫不觉得卑劣无耻吗?”
玄冥眉角轻扬,邪笑,“我只是花了些心思,取一样我需要的东西。”
泗水反讽,“你们兄弟二人终有一日会和我一样,悔不当初。”
玄冥眼色未变,“眼前的一切尚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不会落到和你一样的境地的。”
泗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哈——希望你一直这么自信,否则上天不会给你机会重来的。”
不知为何玄冥的胸口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他冷哼一声,“你按照计划走便是,若是出了差错,你知道后果。”
玄冥瞬时消失在眼前,泗水却是浑身脱力,又跌落回了原地,他躺在地上看着不真切的天空。
明月星辰作伴,乌云偶尔来回走动,一时明一时暗,就像是情绪易变的少女。
人人都说即冀山有个大魔头,叫泗水,是个怨毒的妖怪,吃人吃妖还吃魔。青面獠牙,长得可怕至极。
泗水嘴角淡笑,其实他也是三百年前才到此处的。那之前的他还只是玄水河上的一抹小怨灵,从他有记忆起,他便跟在玄冥身边了。
直到有一日他身上的怨气终于可以聚拢不散,勉强化出人的形态来。不知为何,玄冥突然将他放进魔界的幽牢。
他是怨灵,只要有怨气便会不由自主地吸食,幽牢里关着的都是犯下过大错的魔怪,魔君根本不管他们怎么自相残杀,将他们扔到此处便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他在幽牢里见到的那些魔都是经过了无数厮杀之后的胜者。里面怨气浓厚得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那些魔看见有新的人来了,免不了所有的旧人会联合起来会欺负新人。泗水至今不愿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
他害怕、恐惧、慌张,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不仅将幽牢里所有的人都吸食干净,还在魔界大开杀戒,伤了许多魔,一时间尸横遍野,无人能奈何住他。
魔君不得已出手将他收复,可却无法将他消灭,幽牢困不住他便只能将他丢入即冀山这该死的鬼山,并施下咒术若是他踏入魔界一步,玄水河倒灌,他便会暴毙身亡。
他一直以为那一日的杀戮是自己无法控制心中的魔性才造成如此惨案的,带着一身伤来到即冀山,不敢再擅自使用法术,也被不少魔怪欺辱过。
可直到玄冥再一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玄冥设计好了的。
即冀山并非普通荒山,个中危险甚少人知。处于人魔交接之处,是仙界怕魔界吞并人界设立的缓冲地带,算是三不管地带。魔界之人都不能轻易擅闯。
可是魔君有私心,自从几百年前无心阵出世,他便一直关注此物。可他的身份不便亲自看守无心阵。即冀山的魔物不隶属任何人,他便开始自己培养傀儡,酝酿这后来的一切。
魔界众生,只有怨灵是可以不死不灭,仅靠一口怨气便屠杀百万众而无人能阻的魔。只有这样的魔才有资格被关入即冀山。
于是他亲自培植怨灵,用自己的血来喂养,待到时机成熟便将暗中操作怨灵犯下滔天大罪,然后顺理成章将怨灵打入即冀山。
即冀山关押囚犯是众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如此谁也不能说他什么,更不有人指责他。
而无人能阻的怨灵因他魔血喂养,受他牵制,只要玄冥一怒,怨灵便没有还手之力。纵有再多不甘,泗水只能为他所用。
泗水看着天空浮动的云,嘲笑道:“谁又能想到魔界最大的血案其实是魔君自己操控的呢。”
人心这个东西,果真是猜不透。明面上看起来为了魔界殚精竭虑的人,背地里却是屠杀百万众而不眨眼的人。
一日错便是终生错。已经不能回头了,后来泗水不仅听从玄冥安排,探查无心阵,还作恶愈多,杀戮愈盛,最后便是了即冀山人见人怕的魔鬼。
他不是没想过要反抗,可是玄冥恶毒程度远在他之上。他虽早已知道无心阵所在之地,却迟迟未动身。后来黑蛇为自保,以此消息为交换,他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便去了无心阵。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蓝鸢,一身红衣,肆意又张扬,坚忍又倔强。然后……然后他就把她变成了和自己一样想要反抗不得的人……
泗水躺在地上,笑得痴傻。这些年看着她不停地反抗,他一面觉得可笑,一面又觉得有趣。到了最后,竟然撒不开手了。
可她却爱上了一个普通的凡人,真是该死!泗水攥紧手,手中利甲一下就划破了皮肤,可他丝毫不在意。
泗水闭上眼,想起榆木看着肖季莲的眼神,嘴角嘲讽,“终有一日,你们也会像我一样后悔的。”
“哈哈哈——这世间抹不去的遗憾多了去了。玄冥,我的报应来了。你们的报应也在路上了,不会太久的。”
“哈哈哈——”
夜幕里,凄厉的笑声让人心发慌。
☆、君陌小
肖季莲一路把榆木是又背又拖又扛的,好不容易才到要接近结界之时,天光已是大亮。
她抬步便想出山,可未曾想碰到结界的一瞬间便被结界反弹回来,连带着搀扶着的榆木也被弹到地上。
她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摸上结界,又一次被反弹后退几步。“怎会?”莫不是这结界外边能开,里面便格外坚固?
她无奈再试一次,汇聚体内的法力想要突破结界却一时无果,看着外边还在巡逻的江家子弟,她大声呼喊却无人注意到她。
结界外仍旧是一片平静,结界内肖季莲无奈,气喘吁吁地抱着榆木,找了个树干坐下来。
肖季莲体内法力损耗颇大,撑到如今已是身心俱疲。她看着榆木沉睡的容颜,手忍不住摸上他的脸庞。初次见面时,他还是一脸青涩。如今也是俊俏公子了,比起哥哥来也不遑多让。
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浅笑开怀。
“其实我一次见面时我送你的须念簪是假的,你第一次使用须念簪时发挥不出功效,被哥哥责骂根本不是意外。是后来我偷拿了徐工的宝贝刻刀被他发现了,你替我扛下了责罚,我才信你,趁你夜间睡着偷偷将真的须念簪换了回去。”
肖季莲看他依旧沉睡,平日里总是冷脸看着她,不让胡闹的人此刻没有上来阻止她,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肖季莲舒缓他的眉峰,温和却又坚定道:“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她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结界。
身后的人昏迷不醒,是真的用上了苦肉计重伤至此,若是他听见她的话,必然会心道一声,“我知道。”
如今被困守此处,外边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即冀山里,她只认识蓝鸢,如今蓝鸢也无法帮她。
肖季莲从怀中掏出带她来的那瓣莲花,第一次见时那个人便是在即冀山里,可见他是即冀山里面的人。第二次模模糊糊的映象里,哥哥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可见是他收拾了残局,法力如此高深,应该能帮她从这里出去。
她摸摸自己饥饿的肚子,已经叫了一晚上了。在这即冀山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若是在里面多困几日,没有落入妖魔腹中就先饿死了。
这莲花本就是他送与自己的,上面自然留着他的气息。
肖季莲将莲花抛空,刚想施法,便听见身后一声低音,“你是要寻我吗?”
她一转身,便看见那人玄衣挺拔,舒朗浅笑地看着她。
“你果然是即冀山里的人。”肖季莲也回他一笑。
男子摇头宠溺一笑,“是。”
肖季莲心中还是有些打鼓,不确定眼前会不会帮自己,又因何帮自己。她咬了咬唇,决定先将心中疑惑问清楚。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即冀山?那日……”她停了一秒钟,“又为何会帮我们?”
“我叫……君陌小。”
小时候,你最爱跟在我身后,总是喜欢“小魔君、小魔君”地喊着。那时,父君和莲姨都还在。
“君陌小?”肖季莲一讶,心中诧异,这名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