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绑架了我哥和元笙，你们江家失踪的那些人也是他的手笔。”阳青栎突然插话道，语气里充满怨恨。
他说得也没错，江渲不好反驳，只道：“他……有自己的苦衷。”
“有苦衷就能伤害别人的性命吗？有苦衷就能绑架别人取血修炼？你们江家可真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一个阳青夜，一个江溟，不知道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够了。”玉冬来呵斥阳青栎，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有些事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长老海涵，他也是因为兄长和友人失踪，一时间失了智，才说出这般无礼的话。”
江渲倒是不在意，只是有些愧疚，他所言没错，江溟有再大的苦衷，也终究是错了。他从前念在他有苦衷，纵容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了结了。
“既然你如此担心他们安危，不如先找到他们如何？”
阳青栎闻言一激动，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如今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江渲也不太确定江溟是否会把人转移走，道：“不过你们这副样子去了也未必能进得去。”
“你说我们该怎么做？”阳青栎抓住江渲的衣摆，哀求道。
“坐好。”江渲冷静道。
阳青栎听他的话坐回去，有些不明白，可下一秒一股强劲的法力冲他袭来，传入他的体内。体内气息一瞬之间万流归海，全都乖乖听话汇聚在一处，而后不断增长，身体一下子暖洋洋的。
江景之本想开口，一刹间，那气流也冲着他和玉冬来袭来，将他二人包裹。两人一时间只能专注体内法力引流。
许久过后，窗外鸟鸣。肖季莲打开窗，清风拂过。
江渲停止传输法力，一时间身形不稳，好在榆木眼疾手快将他扶住，然后带到一旁休息。
其余三人将体内法力内化为自己所用之后，睁开眼。
玉冬来伸手随意掐一个诀，竟觉得自己的法力比之前有了不少提升。连忙下床作揖行礼，“多谢长老。”
江景之随后。他虽依旧无法使用法术，可是体内精气倒是回来不少，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强健有力。
阳青栎方才还质疑人家，下一刻便受了别人这么大的好处，一下子抹不开面子，低头别别扭扭、小声地道一句谢。
江渲摆摆手，“我这一身功法留着也没什么用，送给你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他坐起身，稳住自己的身子，白发随意搭在肩上，脸上皱纹一下就多了起来，此刻看上去才有一些老人的模样。
“你们不是想知道阳青桉他们消息的吗？景之，你找个机会，带他们去地牢最深一层去找找吧。”
“最下一层？”江景之有些诧异，那里虽是江家的禁地，可早就荒废了，任何人不得入内，更没有人知道如何进去。二长老又是怎么把人带进去的。
江渲大概猜到了他在迟疑什么，道：“那里很早以前就是为囚住江溟的父亲准备的地方，是他母亲打造的，你我不知机关，自然无法入内。这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找到入口了。”
江景之听见这话，点点头，他们自当会尽力一试。
江渲休息了一阵，站起来，没了进来时的神气，此刻倒是有些步履蹒跚。
江景之看着他朝门口走去，“长老这是要去做什么？”
大长老话里带笑，扶着门槛，“你们不是需要一个机会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那个家伙现在应该也在调息，你们比他恢复得快，能有一个时间差，我再帮你们争取一些时间，或许就成功了。”
江景之走过来扶住他的身体，“可是长老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老，如何是二长老的对手。
江渲反手也握住江景之的手，“无碍，老骨头都这样。”
“不如我们还是另寻机会吧？”玉冬来担忧道。
“你们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江溟是个很小心的人，他不会留给你们多少漏洞的。”江渲对江溟的为人自问算是很了解了。
“可……”玉冬来还是迟疑，阳青栎虽也觉得有些不妥，捏紧了袖子，但是没有开口。他不知道元笙他们现在过得到底是什么鬼日子。
江渲扫一眼屋内所有的人，落在了阳青栎的脸上，看见了他攥得青筋暴起的手，笑道：“做错了事情，总是要给别人一个交代的。”
然后他拍拍江景之的手，推开，抽出自己的手，“景之啊，江家于你一直是有愧的，只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欠我，我欠他，欠来欠去的，当事人都算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笔账了。以后江家就交给你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我啊，也该去还我欠的账了。”
“长老……”江景之心中很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他总觉得大长老在交代自己的后事一样。
江渲缓缓回头，看一眼这屋里的少年，这些人才是世家的未来，他们这些老骨头也该让位了。很多事该做个了结了。
“若我阻止不了他，最后还是要靠你们。你们可要坚强一点，要走到最后啊，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甘心。”
肖季莲看着江渲，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大长老说他自会处理，说到底不过是拿命换时间而已。散尽全身修为的普通人对上一个法力大增的魔怪，轻轻一根手指就会被碾压，明摆着就是去送死。
可她却说不出阻止的话来，他意已决，更何况他说得没错，他们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而比起其他人，大长老又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不知道两位长老之间还跨越着什么样百般纠缠的过去，但她知道那些都是他们这些小辈们无法探知的世界。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告别吧。
五人在身后看着江渲离开的背影，齐声道：“长老走好。”
江渲不回头，只是朝后摆摆手，此行的结局所有人都能猜到，可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抹一抹不小心留下来的泪水，这些孩子被教的还真是好啊。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夜溟院走去。
肖季莲他们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道：“大长老去拖住江溟了，我们去地牢找程元笙他们吧。”
“事不宜迟，走吧。”江景之道。
一行人抓紧行动，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大长老拿命争取来的，不能浪费。
江渲站在夜溟院，看着空无一人的宅子，叹了一口气。
当初他包庇江溟也不仅仅是可怜他的身世，还因为他失手杀的那个弟子是彦升的父亲，江岩。
若不是江溟来得及时，只怕他们父子都会命丧他手。后来，彦升被他所救，跟着江溟做事，不论他做什么，江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无事发生。这些年，江溟深居简出，他和彦升见面的机会也不多，算是相安无事地过来了。
只有江渲知道，彦升之所以不找他报仇，无外乎是江溟动了禁术，删去了他的记忆。把他差点还失手再杀一人的事情瞒了下来。后来也是江溟求情，他才留得一命。
说到底江家这个宅子里，谁又比谁干净了呢。
“人都来了，何不进来？”里面传来声音，想来是江溟听见他的叹息声了，没想到江溟如今的法力倒是高深至此。
“这不就来了。”江渲走进来。
☆、地牢
昨夜后，江溟也一直才床榻上静坐，屋内依旧狼藉一片，不曾打扫。
江渲进来时便看见如此模样，江溟坐在乱糟糟的房间里，除去床和柜子还算完好，其他东西都被打得稀碎。进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江渲好容易找张还算完整的凳子坐下。
江溟睁开眼，看见他如此老态，皱眉，出手，一探他的功法，体内法力全无，“你做了什么蠢事？”
江渲受不住他那霸道的魔气，等魔气被收回，咳嗽两声，喘匀了气息才回答道：“给你做补偿了。”
“你把功法散给那几个小子了？”江溟一听，猜道。
“嗯。”江渲承认。
“愚不可及。”江溟骂起来真是毫不嘴软，“这十几年都眼不见为净了，现在一把老骨头了来插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江渲无所谓道：“那你呢？几十岁了，现在开始闲不住了。”
江溟低眼，“我为这件事准备十几年了，他们不过是帮我提前了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