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茗香楼不远处的春晖阁新来了个舞女，一舞惊人，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不过还没有人瞧见过阵容，可以去凑凑热闹。
戌时三刻的时候，肖季莲在外边逛得都有些无聊了，晃荡了一下午，除了花钱别的啥事没干。坐在旁边的小摊上吃着馄饨。
花灯早已亮起，看着这街上的人不多，春晖阁倒是挤得水泄不通，卖馄饨的老伯等她吃完这碗也要收摊了。
肖季莲瞧着春晖阁的表演也差不多开始了，擦擦嘴，付了钱就起身从后门去了春晖阁的包间。她早就叫榆木去订好位子了，看着门口这推推搡搡的人，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房间入眼倒不是先时想象中的红红绿绿密布，反倒是梨木黄的家具，配上一两株未开的兰花点缀，更显得美人羞涩，带着古朴的质感。
肖季莲顺手摸了一下那朵没开的兰花，“也不知道这个时节怎么弄来的兰花，这晋城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前有满屋千年冰丝，后有茗香楼的城中花园，再有这春晖阁的手笔，真是繁华得很。
肖季莲还在打量着这房中的摆设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泠泠琴音，入耳成思，心忍不住就要随这琴音悸动起来。肖季莲做到观台的檀木椅子上坐下，只见台中就有一白衣女子遮面抚琴。
手指拨动，绵绵琴音随手细细而出，入耳琴音中有故事。肖季莲忍不住心想。这就是那个舞女吗？
一曲终了，台下骚动不已，只见那姑娘却全然不为所动，旁边的收了琴之后，她微微一俯身，静默良久。突然一跃而起，衣袂飞扬，手臂虽然纤细却有力，动作干脆利落，那舞蹈的气势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方才那个抚琴的温婉弱女子，倒像是一方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一舞收，姑娘立在台上，肖季莲从侧面看去，她胸膛有些起伏，稍稍有些微喘。这一舞近有一刻钟，这姑娘一舞下来动作流畅，全然不打折扣，如此这般算是有些功底了。
听闻这姑娘单名一个鸢字，姓不明。前两日都是舞蹈之后鞠躬就离去，今日倒是在此久久未离开。
有人议论纷纷，鸢姑娘为何天天弹一样的曲，跳一样的舞，这都接连三天了，虽仍是赏心悦目至极，可到底不如第一次的夺目。
下边就有人喊：“鸢姑娘，你这天天一样的歌舞，我们看都看腻了。何时才换新的啊？”
还有的人带着猥琐的笑，“要不把你的面纱取下来看看也行啊！”“是啊是啊！”众人起哄。
“再不行，喘两声给爷们儿听也好啊，多少钱爷都开得起价！”见鸢姑娘站在台上不说话，底下人的话越来越过分了。
站在旁边的老板娘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上去维护鸢姑娘，可这声音早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肖季莲靠在椅子上肆意地看着这场景，顺便拈起两粒花生米往自己嘴里放，嚼两下，还挺好吃的。这个鸢姑娘才来不过半月就能让春晖阁的老板娘把独场给她，想来处理这些小事该不成问题。
鸢姑娘看着台下的人，纵然场面哄闹也没有任何表情，往四周张望，倒像是在找人。台下没有想见的人，便抬头看向二楼的包厢。
环视到肖季莲这儿的时候，只见那鸢姑娘有一瞬间的停滞，直直地盯着她，弄得肖季莲都怪不好意思的，手里的花生米还没有吃完，只好尴尬地拈着花生米就朝鸢姑娘打了个招呼。
肖季莲打完招呼之后，只见鸢姑娘也不回她，直接就转头看向旁处去了，倒是弄得肖季莲一脸的莫名其妙。这莫不是又是哪家债主？
鸢姑娘楼上楼下地看了一圈之后，终于开口了，“鸢儿三日一曲一舞，为的是得遇良人。”
声音空灵，像是梦中的靡靡之音，“今日鸢儿遇见了。日后便不再舞了，还望各位海涵。不过是真良配还是空欢喜，鸢儿还需见过才知。还请妈妈将天字号三房和云字号一房客人请到鸢儿房中。”
鸢姑娘莞尔一笑，“当然客官若是不愿，鸢儿也不勉强。”话毕，便款款离去。
天字号三房？肖季莲一看茶杯旁放的木牌“天三”，这不就是自己吗？找良人？女人找女人？这个鸢姑娘有点儿意思啊。也不知道其他几家是什么人。
不就便有人来请，“客官这边请。”引导着肖季莲左绕右绕的，终于到了一件素雅的房间。
小榻、桌椅、窗户半开……肖季莲看着周边的东西，屏风上绣着的……这是晋城的地图？也算不上多详细，但大概的轮廓是有了。这般看来倒不像是女儿家住的房间。
房门打开……
又是那身骚包的红衣，肖季莲忍不住抚额。
“呀——小莲儿，你也有逛花楼的习惯啊！那看来日后我们要是成亲了就有共同的爱好了，也不用因此闹矛盾了！”
阳青栎上来就想揽肖季莲的肩膀，被她一个转身给躲开了，正要说话，下人又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回头一看，阳青栎脸就黑了，“怎么你们也爱逛花楼啊？还是说跟踪我和小莲儿来的啊！”
那两位还没说话，下人就讨好着开口了：“客官息怒，这是云字号一房的客人。”
不说还好，一说阳青栎就更气了，“哦！你们就是云字号的啊！”
阳青栎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就被选上了，自己就没有，难不成他们长得比自己好看，还是他们人多？
“阳兄好。”玉冬来倒是面带微笑问好。林景之在身后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一同进来了。
这回林景之倒是配了剑。他入座看见肖季莲，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可这一眼偏叫阳青栎看去了，他靠在桌子上，身子都快凑过去了，不满地开口：“小莲儿，你怎么看他不看我啊！他哪里有我长得好看！”说着还眨眨眼，放出十万八千伏的电，真是把肖季莲的鸡皮疙瘩都给吓起来了。
“坐好，别瞎看。”肖季莲懒得搭理这只乱发骚的公狐狸，“你心心念念的鸢姑娘就要来了。”
“小莲儿，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放心，就算是她看中了我，我也不会让她威胁到你以后的地位的。”阳青栎一本正经地做着保证。
“闭嘴。”肖季莲只想苍天一道雷劈死这只骚狐狸。
款款移步红衣现，屏风之后，鸢姑娘一身红衣，比起方才白衣舞蹈时恍若跌入尘世的仙子般的清冷绝尘，现在倒更像是魅惑人心的妖精，和骚狐狸有的一拼。
“见过各位公子。”鸢姑娘看见房内多了一人，皱皱眉倒也不惊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你偏来。蝼蚁而已，碍不着她的计划。
“鸢姑娘今夜可真是似火般热情，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本公子才特地这般，不过倒是与本公子相配得很啊。”阳青栎开口就是调戏，见场上还有其他人，也未太过火。
鸢姑娘浅浅一笑，倒也不说话。阳青栎也不觉得尴尬，对着肖季莲说：“她害羞！害羞！”
“鸢姑娘琴艺高超，倒是叫人流连不已。”玉冬来赞道。
“多谢公子称赞。”鸢姑娘坐在屏风后，平平稳稳，倒是一点不着急。
“鸢姑娘一舞惊人，甚是妙哉。”肖季莲开口称赞，“不过寻良人的话，我可能就帮不了你了。”肖季莲连男装都没有换，一身女装就来了，好在这春晖楼只要有钱，倒也不限制男女。毕竟谁说只能男人寻欢乐，就不能女人找小倌了。
肖季莲一开口，鸢姑娘就没声了。很久以后，“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倒是把肖季莲都搞懵了，这怎么和想象中的发展不太对啊。“肖季莲。”
“肖…季…莲…”鸢姑娘把这几个字在口中翻来覆去地咀嚼。可鸢姑娘还是不愿意接受再问了一句，“你可认识蓝翊？”
“蓝翊？是谁？”肖季莲一脸不解，这是故人？
鸢姑娘看着她满脸的不解，终究只能承认眼前人不是那个人了。也是，那个人早就死了。心都没了，怎么还可能活。所有的再见都不过是谎言。
“既是不识，那边是鸢儿认错人了，还望肖姑娘勿怪。”一样的声音，可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语气冷了几度。
肖季莲心中迷惑，这一世，她可不曾认识姓蓝的。可这个鸢姑娘的语气不像是胡言，莫不是自己真的认识她口中的这个蓝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鸢姑娘的身份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