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青夜不知是何处触动到了他的心底,竟是一时间鼻尖一酸,眼角泛出泪来。
“这便是你深居简出的原因,怕我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他忍不住质问道。
阳青夜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虽然那时候他对他确实不算太好,可是每每有好东西,他总是会记得分给江溟,他一直把他当最好的兄弟。可他呢?明明同在一处多年,也不曾与他相认。
江溟摇摇头,“师兄,果真是老了,你又忘了,我腿脚不便。”
江溟此一言,阳青夜才想起来,遇见冥江的时候腿脚就已经不便了,他在安离的时候也很少走出房门,尤其是白日里。那时父亲解释说他是不小心摔伤了腿,落下的后遗症。
堂下还有其他人在场,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叽叽歪歪的叙旧情戏码,早就不耐烦了。
有地位还算高的人开口了,“你二人这叙旧的戏码够了没有!就算是几位长老与他阳青夜有交情,也不能抹去他吸收魔气,杀害老家主夫妇以及隐藏城内百姓无故消失的过错!”
此人名唤江源,是江家旁支,当年若不是大长老力举这个外人做家主,以老家主留下的那几个没用的孩子,就该轮到他当家主了。
这些日子他也在追查随安江氏无故消失人口的事情,江/青也越是掩盖此事,他就越是要查,查出来便将这个江/青也定罪,一举推翻,由他来做家主。
“是啊!犯下如此大错!其罪当诛!更何况谁知道是不是他把那些无辜的人送给魔界当祭品的!”有人附和。
一个外人做了江家家主才改姓的,不服他的人多了去了。
下面的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时不时瞟一眼阳青夜对着他指指点点。
阳青夜心中冷笑,这就是墙倒众人推。这些人忘了平日里他是怎么为江家鞠躬尽瘁的,忘记了是他让今天的江家可以真正和其余三大世家平起平坐,他们就只记住了他犯过的错。
“江源,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现今修炼这么久,还是无法在寒水渊炼出千年冰丝吧。”
江溟自方才用了原音说话之后,便不再隐藏。
江源被点名,有些心虚,“那又怎么样?”虽还在嘴硬,可心中却知道若他功法不足以入寒水渊提炼千年冰丝,想继承家主之位就是缪谈。
江溟半眯眼看着他,“既然没有这个实力,那就好好修炼,都修炼了几十年了还是这副半吊子模样,说出去真是有辱门楣。”
语气冰冷,江源与他对视,明明操着一副女音,却让人不寒而栗。江源不敢再多事,那眼里就明晃晃地带着威胁。
“今日之事,我会与其余几位长老商议。自此革除江/青也家主之位,将其从江氏除名,再不得入江家,算是给各位一个交代。念在过往他在我江家尽职尽责十余年,江家的人也不得对他出手。”
江溟坐在上位看着抱臂靠在柱子上看了许久戏的肖季莲,“至于你们说的无辜之人失踪一事,我与其他几位长老会彻查。”
肖季莲被他这么一看颇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觉得手臂都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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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约
“家主之位便劳烦大长老代理了。”江溟朝着大长老颔首,算是请求。
大长老江渲点点头,他是从来不爱这些事情的,不然这家主之位又怎么会轮到别人。
“还望诸位将今日之事藏于腹中,若是不能,便要小心些,要是有一丝一毫地流传出去了,又叫我知道了,就不要怪老夫不讲情面了。”
明明是温婉之音,轻轻细细,说的却是威胁在场所有人的话。而在场的人却无人敢违背,因为坊间对这个江家二长老流传过这样一句话,“面若佛陀,不怒不喜。心似阎罗,夜间冥魔。”
“都散了吧。”江溟道。
大长老带头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三长老自然不敢掀起什么浪花,也乖乖溜了。其余江家子弟依次离开。
阳青栎一堂审判听下来,脑袋都惊愣了,连寻找阳青桉他们的事都忘光了,随着玉冬来一起离开了。
肖季莲扶起榆木,冰丝难解,她看了一眼江溟,只见江溟右手一出收回,眨眼间,榆木身上的千年冰丝就断了一地,然后消失不见。
肖季莲带着榆木也随后离开,临走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江溟,总觉得这个人不仅功法深厚,心机更是深不可测,无论他们说出什么事情来,他都没有惊讶过,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心一般。
所有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还被绑着的江景之和阳青夜、江溟以及他的随从。
江溟站起身,腿脚有些不便,走得缓慢,他走到阳青夜面前,“师兄,我送你离开吧。”
阳青夜点点头。二人同行。
可他们刚要走,身后的江景之却大喊:“他不能走,我要杀了他替我父母报仇!”
江溟停下脚步,身后的随从立马堵住了江景之的嘴。
两个冰冷的字从他口中吐出,“蠢货。”
“彦升,你把他带我我院子里去关着。”
身后的随从颔首,恭敬道:“是。”然后提着江景之便消失了。
随安城外
月色高悬,莫不是盛夏的缘故,今日的月色明亮得很。
“江溟就送师兄到此了。”江溟拱手,“师兄多保重。”他转身就要回程。
“冥江。”阳青夜大喊,江溟停住脚步。
“你为何要放过我?修仙之人的第一条原则便是不可放过任何一个魔物,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避免埋下来日祸患。”阳青夜不禁问道。
当年他父亲教他这条原则的时候,他也曾年轻气盛反驳过,可是如今看看他自己做的那些事,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斩草除根才能避免祸患,不然就是后患无穷。
只听见江溟浅浅地笑了,“师兄,若是论起罪孽,我远比你更该死。”他转身,“日后不要在人前轻易暴露身份了,也不要使用那些魔气。好好的,说不定还能再见到莺姐姐。”
“她……”阳青夜一想到元莺,声音哽咽。
“走吧。此后一别,后会无期。”来日的随安到底会变成何种模样,他也不敢确定,如今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江溟再看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得果决,独留阳青夜一人沐浴在城外的月光里。
阳青夜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连连,他为何每每都会落到这种结局,天下之大,又何处容他。
江溟回到江家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找被关在他房里的江景之,而是辗转去了肖季莲院子里。
而肖季莲折腾一宿,洗漱之后,运行一个小周天疗伤,在毒寡妇那儿受的伤还是留下了些痕迹,看来要养几天才能复原。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日这一出闹剧也还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正在床上数数字。
“肖姑娘。”
门外传来声音,肖季莲一个激灵就爬起来了。这女音,二长老?
肖季莲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二长老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若不是年纪大了,倒是俊美无双,颇有仙风道骨的气韵。可是一想到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可测,她就没了欣赏美大叔的意思。
“二长老?”肖季莲走到他面前,有些怵他,“有何贵干?”
江溟微微翘起嘴角,真诚道:“我是来像肖姑娘道歉的,今日是我江家误会了姑娘,还闹出了这样一场丑剧,让姑娘见笑了。”
“无碍,误会解开了便好。”
两人对视良久无言,肖季莲心里有些发毛,“二长老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江溟也不阻止她,等她一脚跨进门槛的时候,江溟开口了,“姑娘今日所用秘术着实叫人震惊。”
肖季莲立马转身看着他,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记忆之术,较之梦魇之术还是有所区别,可窥人记忆,却难以以此术造梦杀人,她不记得自己说出口过这是什么术法。
更何况,她没有提及过这是蓝鸢传给她的,也不曾暴露过蓝鸢会此术。便是众人震惊,也只会是以为这是她肖家秘术。就连阳青夜应该也只会是猜测而已?
肖季莲稳住阵脚,“不知长老想说什么?这不过是我肖家的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