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一路上,湛华璟就仿佛真的相信了相长宁的说辞,言行举止间,毫无异常之处,只把他当作一个已故好友的徒弟来看,要不是相长宁太过了解他,几乎都要信了,他知道湛华璟打的什么主意,他在等,等自己露出马脚来。
但是相长宁是何人?他若是不想说,哪怕就是你把刀架到他脖子上来,他也是绝不会认的,反而会越发一脸正气,理直气壮。
而至于秦于晏,他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哪怕是心中有万千疑惑,想开口问相长宁,但是一对上湛华璟那张脸,顿时又压了回去,在他看来,相长宁肯定是隐瞒了什么,但是很显然,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一行三人,各自把算盘打得噼啪响,谁也不戳破,竟然也保持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一路磨磨蹭蹭,总算到了鹤山。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相长宁立即大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准备先闭它几个月的关,到时候说不得湛华璟等得没耐性了,已经离去了也未可知呢。
没成想,才到了鹤山第二日,湛华璟便收到了一张传讯符,遂对相长宁提出要走,相长宁惊异道:“前辈初来此地,在下还未尽地主之谊呢,怎么这么快就走?”
湛华璟扬了扬手中的传讯符,似笑非笑地道:“旧友遇到了些麻烦,向我求助,若是我再不赶过去,恐怕就见不着他了。”
听闻此言,相长宁真情实感地遗憾道:“如此就不好留前辈了,下次前辈若是路过河子州,还请千万要告知我一声,定然扫榻相迎。”
湛华璟听了,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那是自然,倘若那时你还在鹤山的话。”
相长宁不由一阵心虚,但是仍旧是面色如常,湛华璟盯着他看了一眼,转身便走,很快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直到他离开了小半天,相长宁才猛地吐出一口气来,反身回了洞府,正见着出来的秦于晏,道:“我要闭关炼丹,半年为期,谁来了也不见,除非是鹤山要塌了,否则不要打扰我。”
秦于晏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只是这么看着他,相长宁顿了顿,才叹了一口气,道:“一切事宜,待我出关之后,定然会原原本本告知与你。”
秦于晏这才开口道:“好。”
于是相长宁就开始了他闭关的日子,首先是炼丹,在略微调整了丹方之后,加入新得到手的重明草,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相长宁顺利炼出了灵丹,睁开双目的那一霎那,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重见光明了,若是再等一阵子,他恐怕就已经习惯做一个瞎子了。
相长宁摸了摸双眼,紧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十数瓶灵丹来,在面前一字排开,这些都是他从连云山上带回来的,能迅速增加修为和灵力的极品丹药,若是拿出那么一粒,就能引得修真界众人疯狂追捧。
他凝神静气之后,便从其中取出两粒来,一口气服了下去,灵丹入口的一瞬间,就立即化作一股暖流,霎时间充裕的灵气腾升而起,充满了整个丹田,相长宁立即开始调转灵力,慢慢地炼化起来……
山中不知岁月长,丹室的石门紧紧关闭着,鹤山上的枫树转眼便泛起红色,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待到冬日,陆陆续续地掉光了,露出光秃秃的枝叶来,两个月后,湛华璟又来了一回,在得知相长宁正在闭关之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径自离去了。
很快又入了隆冬,鹤山被皑皑白雪尽数淹没,到处一片银装素裹,这一日秦于晏修炼结束之时,忽闻头顶隐约传来雷声,冬雷震震,这天象显然十分异常,他抬头一看,却见天上乌云遍布,立时心知肚明,闭关中的相长宁,这是要突破金丹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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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长宁:来呀来尬演啊!
第146章
三年之中, 鹤山先后一共经历了两次异常天象,相长宁一口气从结丹中期突破至金丹期,而后紧紧只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便一举踏入了元婴期,其速度何止是快,简直是惊人!恐怕说出去都没几个人肯信的。
待相长宁出关那一日,正是秋日,天高气爽,只听一声轻啸响起, 惊起飞鸟阵阵,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迅速笼罩住整个鹤山,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紧闭了整整三年之久的丹室石门, 也终于打开了, 一名青年从中踏出, 神色轻松,见了对面的秦于晏,笑吟吟道:“好久不见啊。”
相长宁缠在双目之上的玉色绸缎已经取下来了,他的眼眸恢复如初,是一种琉璃似的灰色,看上去十分通透漂亮, 秦于晏盯着他, 片刻才露出一丝笑意, 道:“好久不见。”
相长宁也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变化, 略显讶异,而后才笑道:“你竟然已突破了元婴中期,恭喜。”
秋日里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面孔上,使得他的笑容生动而和煦,微微翘起的眼角,令人忍不住想要与他一同笑起来。
秦于晏只是盯着他看,不知在想什么,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相长宁忽而想到了什么,道:“闭关之前,我与你说过,一切事宜待出关之后,便会告知于你,如今似乎正是时候。”
他顿了顿,道:“不瞒你说,我本姓相,名为相长宁。”
闻言,秦于晏眉目微微一动,面上闪过几分惊讶,但是很快又转为如常,道:“然后呢?”
相长宁沉吟片刻,才继续道:“你如今已经失忆,大概对此事不大清楚,我原本已是渡劫期修为,后因渡劫失败,才重生在一个名为长宁的稚童身上,那连云山本是我的洞府所在,上一回带你去的种种地方,无论是灵草园也好,玄武洞也好,亦或是山顶处的丹室,俱是我亲手布置的。”
秦于晏听着他字字句句道来,忽而问道:“为何会渡劫失败?”
相长宁不防他竟一语问出了关键之处,不由笑了,道:“识人不清,我自己又大意了些,便叫人钻了空子。”
秦于晏追问道:“可是那个叫曲清江的?”
“嗯,”相长宁应了一声,道:“不错,正是他。”
“他原本是你什么人?”
听闻这话,不知为何,相长宁竟生出了一分心虚之感,他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道:“唔……他原是我的道侣。”
秦于晏眉头微皱,道:“你喜欢他?”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倒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相长宁一时想不起来,便老实答道:“不喜欢。”
秦于晏的神色看上去像是轻松了些许,又道:“既然不喜欢,为何又与他结为道侣?”
相长宁解释道:“当初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他愿意为我试丹,提出了这要求,我当时想,此事于我无害,遂答应下来。”
秦于晏方才松开的眉宇又皱起来,道:“糊涂,这种事情岂能如此草率?”
相长宁莫名就觉得仿佛是挨了训一般,正思索间,又听秦于晏道:“那从前那位名叫湛华璟的人呢?你也认识?”
相长宁摸了摸鼻子,道:“自然认识,他是我至交好友,相识也已有数百年了。”
秦于晏略感奇怪地道:“那你当时为何要编出谎话,装作不认得他?”
这话就愈发难以出口了,相长宁怎么肯说,目光游移左右,脑子又开始活动起来,一套说辞还未想好,便听秦于晏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不想说也罢了,何必费神拿瞎话来搪塞我?”
“呃……”相长宁这下是彻底没话了,显然秦于晏对他的了解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相长宁的想象。
他总不能顺着话头说,是吧,我刚想糊弄你呢。
相长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编瞎话的绝活儿用不上了,心里暗暗直呼头疼,才无奈道:“谁说我要哄你?”
秦于晏唇角微动,露出一丝笑来,道:“那你说便是。”
相长宁不由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被拿捏住了,遂道:“我告诉你,你莫要与旁人说,我从前无意中得知,他对我有意,这种情况……我如何能与他坦白身份?”
“哦……”秦于晏这一声应得,既像是恍然顿悟,又像是意料之中,简直是千回百转,相长宁听得眼皮子都跳了一下,又听他道:“那日后呢?你就一直装作不认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