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徐家文这种大老爷们儿也红了眼眶。
周涛平时虽然严厉又古板,这个时候却忽然冒出了许多感性因子,也跟着抹了泪。
……
另一边,骆淮也没去班级组织的聚餐,独自一个人回了家,坐在书桌前整理书本。
他把做完的练习册全部都给清了出来,单单留下了教材,骆淮在一堆书里看见一个作业本大小的相册,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拍了拍相册上面的灰,翻开第一页骆淮的怔愣了许久。
相册里夹了几张试卷。
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透着几分劲道,不似他的一那般规规矩矩清清秀秀,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他逼着褚陈帮他做的作业。
因为在那之后他就转学了,也没把试卷交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他夹进了相册里。
骆淮翻看着试卷,目光最后是落到了语文试卷最后的作文格上。
褚陈大概是为了速度,就随意写了一首诗应付,而后他也被弄得没时间去检查,一直到今天才翻出来。
作文的主题是:你有没有什么最难以忘怀的人或事,在你的青春里就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褚陈的标题是:同桌。
骆淮拿着试卷的手微微发颤。
他继续往下看。
骆驼行走在沙漠之中
淮水介于江河之间
我打街巷过 踩过满地银杏
喜的是抬头入目皆为你
欢声过耳犹不听
你是此间少年 年少此间是你
骆淮只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机。
冷不丁被褚陈这诗酸到了牙,又被这隐晦的表白刺痛一下。
他仍是把试卷夹进了相册,相册下边是一个笔记本,骆淮拿的时候没拿稳,就掉到了地板上。
摊开的纸页之中滑出一张涂鸦。
两个Q版的小人并肩坐着,戴着细框眼镜的小人趴在桌上,看向边上那个板着脸刷题的小人,手里放了一堆糖。
骆淮晃了下神,就这么望着那两个小人望了很久,随后他又将涂鸦夹进了笔记本,连同那几份试卷一起收进了盒子里。
……
褚陈沿着街道走了很久,再次走到了许愿树下,头顶木牌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也不知道他和骆淮的小木牌在哪处树梢晃荡着也撞到了一起。
他调出骆淮的微信,看着两人的对话框有些出神。
出成绩那天,他发了一句“省第一哥给你考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领回你的男朋友?”
骆淮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都习惯了,自说自话,只要骆淮能看见就成。
褚陈又问他。
以后打算去哪里?
他等了很久,骆淮还是没回,直到填志愿的时间快截止的时候,对话框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消息。
褚陈暴躁的发语音骂了他几句。
最后填了一个北上的大学。
毕竟他的小同桌那么优秀,铁定也是去北城的料。
想着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俩就在街上遇见了也说不定。
谁知等到他大学毕业,也没有骆淮的任何消息。
连最初的生日快乐也没有了。
他一个人的自说自话也没了后文。
人海茫茫,他上哪儿去找他的小同桌?他曾经找去了他转学后的学校,老师对寡言少语成绩极好的骆淮印象很深,却也没一个知道他的去向。
他想大抵还是有人知道的,只是骆淮不愿让他知晓罢了。
这么些年了,也有不少优秀的女生追求他,可他始终没法儿忘记那个走丢在时光里的蠢家伙……
他的同桌兼室友兼……男朋友。
☆、重逢
“喂,骆组长,刚接到的通知,周总让我俩临时出差去北城,听见没有?”
“知道了。”
“你还没起床?你昨晚写策划写到了什么时候?”
“三点。”
“卧槽,你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不是?”
“没事,航班什么时候?”
“本来是六点四十分,但你这才睡了三个小时,那可不行,我得把航班改到下午。”
“不会耽搁么?”
“画展是在下午没错,但约见画师也可以在晚上,所以改航班没关系的。”
“不用,我可以在飞机上睡。”
“不行不行,你给我老实补觉,到时间了我再叫你……”
“真不用,我现在已经睡不着了。”
“……”
骆淮掀开被子起身进了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招财就蹲在门口的地毯上等着他。
招财现在已经长了不少肉了,顺滑的毛发被修剪得很漂亮。
骆淮挠了挠它的下巴,听它细细的叫唤一声后,便舒服的打起呼噜来。
“扣扣——”
骆淮抱着招财去开门,果然是徐靖那家伙。
方才打电话给骆淮的公司同事就是他,不久前发微信说在机场碰面的也是他,骆淮转身走进客厅,问:“不是说直接去机场么?”
徐靖把公文包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骆淮对面的沙发上,说:“去哪儿都一样,想来就来了呗。”
徐靖就住在隔壁小区,离这儿也就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骆淮一下下抚着招财的背脊,问他:“公司在北京有什么项目么?”
徐靖低头刷手机,头也不抬道:“简而言之,就是去挖人的。”
“设计师?”
徐靖点了点头:“差不多,但确切来说那人算不上专业的设计师,也不是美院出身,好像是个学金融管理的。”
骆淮撸猫的手顿了顿:“金融管理?”
公司居然会找个学金融的来当设计师?
“是啊,就是周总六月份去北城逛画展的时候认识的,听说好像是周总相中了他的作品,但那人一直不乐意来我们公司。”
“可是周总确实非常欣赏他,一直都关注他的消息,知道了他这个月月底又有一次画展,而他最近又忙着赶其他项目也没时间去,就让我俩上阵了呗。”
“总之周总就是很重视那个人才。”
确实挺重视的,周总这个大忙人,经常忘记骆淮的名字,常常还以为他是新人。
这次时隔三个月,都还没忘记那个在六月份见到的人,看来周总是真心实意想找这人去公司当设计。
骆淮行动迅速,三两下就把东西给收拾好了。他把招财寄到宠物店之后,就和徐靖赶到了机场,乘上了去往北城的飞机。
骆淮有些发困,就在飞机上补了个觉。
天空透蓝,白云绵软软的飘着,同样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九月天。
一个穿着黑色棒球服的少年,鼻子上架了副银色细框眼镜,他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某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拽了拽同桌的衣角:“诶,同桌,打篮球么?这次可别说你不会。”
那个白色卫衣的男孩子低头刷题,回了他一句“不去。”
棒球服少年把眼镜摘了,趴在桌上瞧着白衣男孩,手里放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同桌,陪我去打篮球,我请你吃糖怎么样?”
白衣男孩顿了顿笔,还是说“不去。”
下课铃打响了,白衣男孩到底还是被棒球服少年拉去了操场,两人一同逃了一节极致催眠的物理课。
白衣男孩怕热,就在操场边坐着,就这么看着棒球服少年加进别班的场子打着球。
他离开了几分钟,但很快又回来了,手里还拿了瓶冰水,隔空冲场上那人扬了扬水瓶。
那人一笑,投了个空心球就向他走来。
“谢了。”
“不客气。”
“同桌你都不打球还陪我逃课啊?”
“……”
他是被谁硬拉下来的这人心里没数么?
最近年级主任抓纪律抓得严,顶风作案逃课的后果是两人被罚跑圈子,跑完之后两人浑身是汗,一同靠在防护网上吹风。
其中一人吊儿郎当的叼了一朵小黄花,流里流气的冲旁边那人吹了声口哨:“同桌,逃课被抓的感觉怎么样?”
少年的嗓音淡淡的,飘散在风里。
“还行……”
那人笑出了声,眉梢张扬的气息比那天的阳光还烈上几分。
“骆组长,醒醒,快到了。”
骆淮胳膊被人推了推,他当即睁开了眼。
“到了?”
“嗯,睡得还好么?”
“……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