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番外(6)

高中的日子难熬,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翻版,说是度日如年都算自己给自己的感觉按了快进键。

只有备考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会儿觉得什么都会,一会儿又觉得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学,身边同学争论的知识点自己一个也不知道。

只能不断焦虑,不断恐慌,不断劝自己深呼吸放轻松。

杨怡帆坐在考场上的时候好像从一场梦中惊醒,浑浑噩噩翻看必背古诗文,片刻后她拍拍坐在正前方的学习委员:“李萌萌啊我的好学委,你抽我吧。”

李萌萌刚看完几个论据,正闭着眼睛回忆,被杨怡帆打断后竟一时接续不上,只得转过身问:“你怎么还有这么变态的要求?”

“学习使我逐渐变态,花季少女饱受摧残。”杨怡帆把背诵用的小册子倒扣在桌面上,揉揉脸颊:“我不行了。”

李萌萌想了想,开口安慰她:“没事儿,就一次月考而已,期中考这样的大风大浪我们都挺过来了,这都是小场面,不要慌。”

杨怡帆哀嚎:“我慌啊,我想进步啊,我想和我男神一个考场啊!”

“房子龙?”李萌萌的八卦之魂即使在考前十分钟也能够毫无阻碍立刻燃烧。

“对啊,房哥好帅哦,分班的时候我还许了半天愿想和他去一个班呢。”

“颜神不帅吗?”李萌萌义正严辞:“你不要胳膊肘向外拐,我们要共同爱护我们的班草级草校草颜煊同学。”

“帅啊,但是距离产生美。”

李萌萌还没来得及驳斥杨怡帆,广播突然响起考试须知前的短暂音乐,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进入考场,她和杨怡帆把复习资料放到讲台上,老老实实准备开始考试。

与杨怡帆两人一墙之隔的一考场里,房子龙的座位就在颜煊后面。

他抱着胳膊靠上后面那张桌子,像是恨不得离前面的一切越远越好。

颜煊趁着向后传卷子的机会微微侧身对房子龙笑了一下,说:“房哥,我让你一只手。”

“你说要左手还是右手?”

房子龙看着他的侧脸没回答。

颜煊的右手还没好利索,虽然表面上已经看不见瘆人的伤口,但长时间握笔写字还是会疼。但他不知道房子龙知不知道这件事——无论是他受伤还是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左手。”颜煊刚准备写名字的时候听见房子龙的声音,他把捏在左手的笔换到右手,无声对房子龙的要求给出反馈。

颜煊难得每一门考试都在考场里坐到收卷铃响。

他右手写字不方便,时不时就得停笔休息片刻,掌心的钝痛持之以恒地刺激神经,竟让他在十一月末的教室里坐出了一身汗。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相熟的同学一边讨论刚才的考试一边三五结伴向外走。颜煊没有可以对答案的人,索性坐在座位上等着其余人先走。

颜煊没抬头,但他知道这一秒出现在视线里的人是谁。

“你还是赢不了我。”他的目光落在房子龙捏紧的拳峰上,心情很好地笑起来,又说:“下次考试再见。”

房子龙甩上教室门走了。

颜煊望着门上因为缺少螺丝而不断震颤摇晃的门把手渐渐收起笑。

一中的阅卷速度很快,周六考完试,周一就能拿到排名表。

周一有升旗仪式,全校都要提前十五分钟到校。颜煊难得没踩点进门,但他刚在座位上坐下,就感觉自己被周围凄风冷雨的气氛渲染得像是一个地里黄的小白菜。

他甚至想建议班长打开多媒体给大家放一曲《二泉映月》。

颜煊感觉这个想法和操作似曾相识。

他拧眉想了一会儿,记起自己初二时已经这么干过了——当时多媒体里的曲子还没放完,他就被全班同学追出了教学楼,估计跑了好几个四百米,最终处理方案是房子龙掏钱请全班同学吃最贵的冰激凌。

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现在想起来都像上辈子发生的。

盛延拿着成绩单站在讲台上,颜煊仰头看他,看他在穿在外套里的灰色高领毛衣,看他新换的细框眼镜,看他捏着成绩单的手指。

颜煊觉得自己的目光一定很贪婪。

如果盛延有一天发现了,问起来,自己就告诉他,这是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我想知道你会不会爱我。

“颜煊第一,总分728。”盛延适时朝颜煊递去一个目光,颜煊却已经垂下眼神,只看着桌上的教材,像是不好意思。盛延等班里的掌声落下才继续往下念,颜煊没怎么注意听,自顾自在摊开的习题册上写完了小半页题。

念完成绩单,教室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有进步的止不住开心,也有几个名次后退的红了眼圈。

颜煊带着耳机做题都能听见杨怡帆压抑的哭声,抽抽嗒嗒的,活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动物。

他不是不能理解,尖子班的压力比别的班更大,掉一两名跟掉了半条命似的。

但是颜煊能做到的只是理解,他无法感同身受。

自从上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他开家长会了,考得好或不好,他只用给自己一个交代。而他对自己的成绩一直很满意,只要稳稳压住房子龙,颜煊就永远很满意。

杨怡帆从知道成绩到现在哭了两轮,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眼睛已经肿得像两只小桃子。颜煊从书包侧袋里摸出两个小袋子,捏了一下递给她:“敷眼睛,都肿得看不见路了。”

“谢谢颜神……”杨怡帆哽咽着用冰袋敷眼睛,颜煊拿上书包从后门出去。下了楼却没朝大门的方向去,反而朝体育馆那边走。

他突然想去上次的那间教堂坐一会儿。

小颜:凭本事挨打。

第5章 冬滞 05.

“吴彤你走了吗?”盛延拿着电话从办公室出来,走廊的窗户将外面的沉沉夜色迎进来。

下到一楼时,盛延遇见清楼的保安,他点头打个招呼继续往外走:“那我自己过去吧,你们先吃着,跟向哥说一声我今天开成绩分析会,晚点到。”

“嗯。”盛延挂掉电话,沿着和颜煊同样的路线朝学校后门走。

他手里拎着一个礼物袋,里面是打算送给向佐的领带夹。

盛延想:今天是最后一次给向佐送生日礼物了,明年开始也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发红包了。

他身后是教学楼在黑暗中亮起的零星灯火,面前却被篮球场上那几盏探照灯照得雪亮。场上有盛延面熟的高三学生在打球,也许是在宣泄月考完的烂情绪,几人边打边骂,听着火气都不小。

几人看见盛延过来就停下对篮框的虐待,凑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盛哥”又邀请他一起玩。

“聚会来不及了,抄个近路,都当没见过我啊。”盛延举起手里的袋子甩两下,男生们笑着散开,篮球砸在白晃晃的水泥地面上,笑骂声仿佛按下播放按钮的视频,再一次在整个寂寞又空旷的学校里响起来。盛延从篮球场的看台顶上走到田径场,那扇只有冬天扫雪时才偶尔会打开的绣红色的铁门就静立在南侧看台的正中间。

盛延把礼物袋塞进怀里,又将外套的下摆向内翻折了一道,他打算从这门上翻出去。

“颜神这次又是第一啊。”铁门另一侧被剧烈的撞击拍出一声痛楚呻吟,盛延后退准备助跑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门那边是颜煊。

“怎么了?不服?”颜煊撩起眼皮,靠在铁门上懒洋洋地丢出一个眼神。

颜煊背上的伤还没好透,这会儿磕在铁门上,他只觉得恍惚听见五脏六腑都在喊哭爹喊娘。门前坏了几盏路灯,黑暗仔细为他半边脸颊抹上铅色的阴影,但他只是抿了一下嘴唇,就在这幅饱和度过低的画面上涂出了一抹血色。

“我和房哥说过了,我让他一只手他也赢不了我,一个周末也不够做心理建设?”颜煊弓着腰笑,看起来就好像他眼睛里有一片一片碎开的细小闪光,星子那样亮。他望向站在人群最后的房子龙,零碎的星束成一把剑:“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了。”

房子龙没看他,颜煊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颜煊肚子上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他捂着胃,脸色越发惨白却还不停嘴:“房哥你只要跟我在一个学校,就永远别想拿第一,初中是,现在还是,要是大学咱们又有幸选了同一个专业,你一样永远都别想当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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