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她答。
艾登去抓她的手,她缩了缩,但还是让他抓了。他便把她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就那么怕我?”
“没怕。”赵慈行舔了舔嘴唇,诚实说道,“就是没想到,也没见过男人那样。”
艾登有点阴郁道:“我都没舍得碰的地方,他敢碰……”
“你不许说了,好恶心。”
“操,我还得回去揍他。”
赵慈行摆了摆头,看向艾登,“他有了这次教训,应该会学乖的。”
“你想错了,这种人学不乖,只要有机会,还会下手。”
赵慈行咬着唇道:“难怪你说他不是真的怕你,如果他是真的怕你,知道我是你的人怎么还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他那是什么心态?”
艾登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
“你说了好几回,我就说了这一回,怎么了?”赵慈行嘟哝着。
“没怎么。”艾登嘴角一弯,“我喜欢听。再说一遍。”
“不说。现在说正经事。”赵慈行想抽回手,他不让,她只得由着他了,“你说旭生会不会就是那个租下林姣四合院的人呢?”
“他的心态是,你我若发现了,他就死不承认,大不了挨顿打。”艾登道,“若发现不了,他心里会暗自得意回味很久。于他而言,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他似乎在试探我。我也觉得他像,但有疑虑……”
“年纪。”赵慈行也想到了这个,“六年前,这旭生才多大?十五、十六?绝不会超过十八。他现在看上去就不高不壮,那时候只怕更瘦弱,实在不像……再有就是他既然认识你,那他肯定知道叶莲娜是你的妻子。如果他在试你,会不会他知道你也是在试他。如果真的是他,他当初为什么会放了叶莲娜呢?这么一想,我觉得叶莲娜的处境很不安全,艾登,你得……”
艾登一下抓紧了赵慈行的手,“放心,宾馆里到处都是我的眼线。……我会雇两个可靠的人在叶莲娜或者沁东出门的时候跟着。倒是你,我不放心。你得去宾馆跟我住,直到我查出这个旭生的名堂。凶手有能力不通过马尔科搞到海/洛/因的话,不能小觑。即使不是旭生,也可能跟旭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赵慈行急急说道:“跟你去宾馆住?那我成什么了?学校里本来就有传言。这样一来,四国宾馆里人人见着我都要叫我赵姨太了,等到新学期开学,全校师生私底下都会这么叫我。”她说着说着苦笑出来,好笑是真,苦涩也是真。
艾登没有笑,他可以想见她的难处,他有些歉意,温柔地问,“委屈了?”
“不是,”赵慈行试着解释,“我不委屈,也不后悔,但我是个老师啊,我就算不在乎我的名誉,我得在乎学校的名誉。而且,我也有一点在乎我的……”
“嗯。”艾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还是让你卷了进来。”
赵慈行连忙拿手去堵他的嘴,“不许这么说,我自愿的。”
“不行,”艾登下定了决心,“你必须在我身边我才放心。”他看了看车外,没什么人,看门的大爷都不在,他便凑近了些,盯着她的脸轻轻地说,“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我在你身边,你更睡不着。”赵慈行脱口道。
艾登一愣,然后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倒是机灵。但不是一回事。就这么定了,学校有事的话我随时送你过来。听我的,嗯?”
赵慈行嘟了嘟嘴,扯回手。“你说听你的,又假意问我,我能说不吗?”
艾登发动了车子。“不能。”
“哎,我还没拿衣物呢。”
“穿叶莲娜的,或者买新的,你现在去宿舍拿了行李上我的车才会让人笑话。”
赵慈行一想,这人说的也对。
路上,艾登提起了另一件事。“那日究竟为什么哭?”
赵慈行装不知道他说什么。
艾登便把车给停路边了。
赵慈行支支吾吾,知是躲不过了,可她也不想说得太具体,简单道:“宿琴说了一些关于我的我父亲不好的话。”
“什么不好的话?”艾登偏生要问到底。
“总之过去了,你别问啦。”
艾登就看着赵慈行,特别细致地看,蓦地问道:“她是不是拿你和你养父的关系说事了?”
赵慈行脸偏向窗外,点了点头。
车中沉默了很久。
艾登陡然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问道:“他碰过你吗?”
赵慈行转回头来,大惊失色,怒道:“你怎么乱说话?”她同样看到艾登脸色煞白。
“没有就好。”艾登听了似乎如释重负。
赵慈行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古怪。她略一思索,跟艾登承认了那件事,“可我好像……我小时候,也不是很小的时候……”
“崇拜仰慕过赵先生?”艾登替她说了出来。
“是。”
“嗯。”艾登重新发动了车子,又似是不在意地问,“还喜欢过谁?”
赵慈行忆来忆去也没想起几个,于是不确定道:“好像没有认真喜欢的了。”她还详细解释了几句,“那种在学校里、街上,或者咖啡馆里见着的朦胧有好感的,要么再也没见过,要么了解以后反倒没感觉了。”
艾登听了似乎甚是高兴,可能也有点意外,用英文自言自语道,“所以你的初吻是我的。”
赵慈行被发现了小秘密,辩解道:“在巴黎时亲过一个男孩儿。”
“嗯?”艾登转头。
“就碰了一下。”
“嗯。”艾登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地说,“那还是我的。”
赵慈行也嗯了一声,跟着问他:“你呢?你还喜欢过谁?”
艾登摇摇头,非常确定地说:“我只喜欢你,只吻过你。”
原来他真的只吻过她一人。不可思议,很不可思议,赵慈行想,也是不可思议的美妙,尽管就算答案并非如此,根本不会改变什么。接着,赵慈行问了很久以来很想问的那个问题。“你跟叶莲娜之前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艾登不说话了。
赵慈行垂了垂眼眸,她就知道,两个那么漂亮的人儿,那么年轻,在一起五年多,怎么可能没有哪怕一刹那的动心时刻。而且叶莲娜也说了,是艾登亲手烫掉她背上的印章的。只是以叶莲娜的经历,似乎发生不发生都是合理的。赵慈行不想让艾登觉得她很小气,或者误会了,主动转开了话题,“老夫人那边有新消息了吗?”她知道叶莲娜一直在迫不及待地等着。
“暂时没有,可能快了。”艾登说。
赵慈行往窗外看去,那幢熟悉的洋楼出现了。
*
艾沁东见着赵慈行一如既往的兴奋,拉着她说了许多话。赵慈行在艾沁东的房间待了很久,直到这个小男孩儿实在困顿的不行了。张嫣就笑着说,总是见着他喜欢的人就这样,言语间还是很多同情。住在宾馆的小男孩儿没什么玩伴,大人们都知道他很孤独,只有他自己暂时还不懂得孤独这个词的含义。
赵慈行从艾沁东的房间出来,心里想的是也许沁东去到英国,他的生活才算回到正轨。在那里,他会有一个固定的房子,可以真正称之为家,他会有疼爱他的外婆和舅舅们,应该还会有表兄弟姐妹。会遇到困难,也会遇到朋友。她不敢继续想的是,那时沁东心里的父亲会不会在他身边。赵慈行走到了艾登和叶莲娜套间的门口,正要敲门,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吵架声。她心中一惊,顿时生出一堆的猜测。她退了半步,考虑着到底是一会儿再过来,还是直接回学校。
这时,门开了。
开门的是叶莲娜,她看上去就像刚哭过。她情绪明显很激动,扯着赵慈行的胳膊把她拽了进去。
赵慈行还没反应过来,她身后叶莲娜砰的关上了门。她往前走,看到艾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阴沉。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莲娜推了推赵慈行,赵慈行觉得自己像被一路推到了客厅。
艾登抬头冷声道:“别碰她。”
叶莲娜没说话,径直走到吧台,倒了一大杯伏特加,一口饮尽。艾登从沙发上窜起来,想去夺她的杯子,没来得及。
赵慈行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心中惴惴不安,她感到害怕,她感到自己是多余的,她在想她是不是错了,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还是,有什么弄错了?她想着,想着。她还想,她可以离开,她可以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可能会很痛苦,肯定会很痛苦。艾登是个混蛋。但是叶莲娜和艾沁东都比她需要她的混蛋。她胡思乱想着,正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