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渊内里都不免感慨,转了身往出走,口上道,“两批粮草是不是都到了?”
张武福道,“前一批昨日刚到,后一批十日前就到了,下官自作主张将那来迟的押运官给抓了……”
高庭渊偏身往他脸上瞧,瞧的他神情一凛,方道,“做的好,带本官过去吧。”
张武福便带他过去了。
高庭渊进到关人的营帐中,一眼看到那被绑的押运官,失声道,“许有乔?”
“世,世子爷……”许有乔被绑在角落里,看样子是没受什么大罪。
高庭渊望向张武福。
“下官还有些事要做,就先出去了,”张武福很有眼力劲儿的告退了。
高庭渊等他走的远了,人才进到帐里,挑了个能坐的地方,抬腿往下一坐,道,“许有乔,想不到你胆子这么肥了,粮草你都敢怠慢,延误军机不怕圣人斩了你的脑袋?”
许有乔艰难的朝他的方向挪,奈何被绑的太牢实,没动几下,人就跟个车轱辘似的,倒地上滚了两下,他憋着满眼的泪朝高庭渊道,“世子爷,您看看小人,小人有那胆子吗?”
“粮草是你押运的,这一路就你是个头儿,难道你的手下不听你的话,故意拖着的吗?”高庭渊乜着他道。
许有乔冲着地猛磕头,“世子爷,粮草过慢,是小人的错,可是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
“你被谁逼?谁敢逼你?粮草乃是重物,你遭人逼迫为何不提前同圣人说?”高庭渊两步走到他身前,抓住他的后襟将人拎了起来,厉声询问道。
看着他那一脸的凶煞之气,许有乔肝胆都似被震碎,身下一湿,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他颤着身子直哭,“……小人出行前,侯爷寻了小人去说话,言明了要让小人迟些时候到,小人自来就听侯爷的,您让小人怎么办啊?”
“你敢栽赃!”高庭渊一把把他扔到地上,抬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怒道,“我父亲再不明事理,这种事他都不可能做,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吗?”
许有乔口中鲜血都冒出,嘴里还是道,“世子爷,若不是侯爷吩咐,小人如何有这胆子犯下这杀头的大罪,小,小人的父母妻儿都在侯爷的手里,您当小人是愿意的吗?!”
高庭渊的脚压着他,压的他连喘息都十分艰难,“我父亲已不管这些,你分明是在栽赃,以为本官不敢杀你?你受何人指使!要让我父亲和圣人离心,让大齐遭受侵害!”
“您,您当然是站在侯爷那边,小人怎么说您都不会信,若,若不是小人来迟,您以为您会有机会来,侯爷早看中了陆虎师,陆瀚不出事,您以为圣人会要您过来?”许有乔快无法呼吸,他又急又快的说着,“您杀了小人是可以,可小人那一家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小人就是死,也死的安心啊……”
高庭渊煞红了眼,脑中的怀疑和惊惧相互抗争了,最终他一脚踢开了许有乔,看他抱着身子在地上咳出了血。
高庭渊抬手一掌将营帐中的桌子拍裂,那种难以言表的失望艰涩缠上了他的心头,高仲瑾贪权重势他从来知道,可他还是不信他敢将手伸到陆虎师这里,但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他起了杀心,这人留不得,就算是他父亲的错,他也不能让女帝知晓。
高庭渊沉下了眼,蹲身过来,五指成爪扣上了许有乔的脖子,瞧他挣扎的越来越无力。
他倏然放开了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杀一个许有乔是能保高仲瑾无事,可难保这次之后,高仲瑾就不会停手,得了权势的滋味太好,高仲瑾的贪心只会越来越大,唯有,唯有给他吃个教训,他才肯安分的在家中待着。
“上户大人,您劳累了一路,饭菜都已备好,您过来用膳吧,”张武福从外面进来,见高庭渊丧寒着脸,也怕触了他的霉头,道,“下官是不是打搅到您了……”
高庭渊把身上的灰拍干净,指了指许有乔道,“找个军医来,给他看看。”
张武福欠身答应着,便招了军医过来给许有乔治伤。
过了中午,高庭渊招来所有军官来帐中问话。
“诸位这数十日不易,本官在此给诸位呈谢了。”
张武福先还了手礼,“上户大人客气,本是下官们该做的。”
高庭渊是个冷面的人,客套话讲完,他道,“如今匈奴人是个什么情况?且说与本官一听,也好早做决断。”
“匈奴铁骑差不多有二十万人,和我们只有五里远,随时都可能攻过来,”一副尉道。
“这连着十几日,若不是张副将撑着,恐怕我们还得往后退,”另一校尉感叹道。
张武福暗暗自得,明里还是道,“都是大家伙一起扛下来的,上户大人过来了,我们也好喘口气了。”
高庭渊瞥眼在他们几人中,倒没就着这个话往下说,只道,“前方阴平道已沦陷,后方是襄武城,那些出逃的百姓大约都进了城里,咱们不能再退了,得打。”
“咱们陆虎师受伤的人也不少,您带了五万人来,真算下来能打的,也就十八万,要是硬跟他们打,我们可能吃亏,”那校尉道。
高庭渊盯着他,“二十万匈奴,也是往虚了说,你们陆虎师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比本官应该清楚吧,这塞北地势平坦,就是设陷阱也容易被他们发现,你们也是打过来的,怎么本官来了,你们反倒害怕了?”
第90章 九十个澹澹
那些军官便默了声。
高庭渊接着道,“看来是本官不够让你们有信心。”
“怎么会?上户大人助周家军夺回失地,相信也一定能助我们陆虎师抢回疆土!”那副尉谄媚道。
“那就给本官拿出点精神来,丧着成个什么样子,本官不希望你们把情绪带给了军中将士们,”高庭渊撇了碗,碗里的水不慎就洒了出来,他用手抹掉了一点,淡淡道,“你们陆虎师可是圣人的一把利剑,你们胆怯了,那就是大齐胆怯了,他匈奴再强,也是人,是人就怕死,跟他们打,咱们就得拿命打,你们要是怕死,那就等着被他们杀。”
那些军官只得应是。
高庭渊遣了人出去,独自在帐中静坐了半晌,还待要出帐时,张武福焦急的冲了进来。
“上户大人,匈奴人攻过来了!”
高庭渊拽起披风往身上扣好,跨步出来。
有将士将破虏牵来,他提步而上,对着扔有惶惶的众人道,“各位将士,你们是这塞北草原上最英武的虎,不过是一时的失意,何须颓废?待到重拾重甲,尔等皆是好儿郎!如今匈奴人踏临我朝疆土,身为大齐子民,我们该怎么做!?”
“杀!杀!杀!!!”
士气在他的带领下竟有振作,陆虎师的将士们皆登马待发。
高庭渊驱着破虏往前带了头,压着身飞奔而出,直冲着那匈奴大军而去,其后十几万人跟随而行。
一时尘土飞扬,两军相碰,杀的难舍难分。
高庭渊手中的剑连杀了数十个匈奴人,剑身带出的鲜血随着破虏的横冲直撞,只增不减,他杀上了兴头,良匪剑在半空中挽出了数道锋利的剑花,刺的那些匈奴人都不敢和他硬搏。
高庭渊的带头,使得那十几万将士更是激奋,数日来的晦涩之气一扫而空,个个都扑上来和匈奴人撕拼,竟也不输他们多少。
匈奴人的领头者乌狼王呼衍裘瞧出了不对,驾着马冲到高庭渊跟前,竖起长刀道,“是你这个大齐人燃起了他们的杀志!”
高庭渊拉着辔头,让破虏一越身,那马蹄便踏住了一匈奴人的胸膛,活活将其踩死,他嚣张的看着呼衍裘,大着嗓音道,“是你们这些无耻的匈奴人唤醒了我们的斗志!我大齐与你们匈奴人向来不和,你们今日侵我边地,我们誓死也要将你们驱逐出去!”
呼衍裘眯着眼,侧起马便和他打到了一块。
匈奴人身形魁梧,力道也比一般的大齐人强劲,高庭渊和他一对上,便能觉出他的那身狠劲,如此倒激起了高庭渊的杀欲。
破虏似乎也感到了他的那种兴奋,扬起脑袋长长的嘶鸣起来,随即带着他逼近了呼衍裘。
匈奴人是马上的战士,呼衍裘一见到破虏就起了贪婪的霸占之心,他转起长刀,和高庭渊的良匪剑碰在一起,口中垂涎道,“你这个大齐人不配拥有这么好的马,待本王杀了你,这马儿本王会好好爱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