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给朕的?”
她伸手想拿过来,被贾子兰拦住了,“陛下,这里乱的很,咱们去寝殿吧。”
女帝却轻轻拂开她的手,拿过那靴子端详,嘴角的笑掩不住,“很好看,朕很喜欢。”
贾子兰双手交叠在膝上,看她神情喜悦,淡声道,“要过秋了,陛下还没秋靴,微臣闲来无事,先自己做了。”
女帝握着那靴子如握珍宝,贾子兰是顶顶的世家小姐,针线活她虽会,但极少去碰,这十几年,她呆在女帝身边,女帝从未见她摸过针,如今她竟私下给女帝做靴子,这份真心在女帝看来是做不得假的。
女帝把靴子放到一边,弯腰牵起贾子兰的一双手,那手上有好几处伤口,都是针戳出来的,她把那双手包住道,“何苦做这些,伤成这样,朕看着舍不得。”
贾子兰凝望着她,那双眼里浸淌着宁静,是只有见到喜爱的人才会显露出来的静谧。
女帝不顾地上的灰尘,弯身下蹲,就着身体倾斜的姿势,靠上了她的腿,“真像是在做梦,你的眼里有朕了,朕这心里却愧疚的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
贾子兰抬起手抚着她的发鬓,柔荑贴着她的脸极轻的安抚着。
女帝拿眼睛看她,手指拉下她的手放唇边亲昵。
贾子兰按着她的唇,眼睛里是笑着的,“陛下要待微臣极好才行。”
“便是天上的星星,你想要的,朕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女帝盯着她极热忱道。
贾子兰望向外面的天空,道,“星星在天上才是星星,摘下来了,和石头有什么两样,还是放它在天上挂着吧。”
女帝看她流露出对自由的向往神色,登时转了脸色,起身钳制住她的脸道,“这辈子,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朕身边!”
贾子兰极缓的吐出一口气,探手将人揽到腿上,低低喃语,“微臣跑不掉了……”
女帝卧在她的颈侧,静静的听着那心跳声,这一刻,她甚至想,就是贾子兰要杀了她,她也不会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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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一过,周筱妤和萧继庆赶着回巴南了。
聂珏身子没好全,上朝时都是心不在焉的,女帝看她面色实在太差,又勒令她在府中休养了五日。
这五日聂珏可没多少安生,高庭渊安插了好几个人进来,在吃喝这一块上管的死死的,聂珏想轰他们出去,可王婶和九儿死活求着她,言明了这是为她着想,再不能让她发生突然中毒的事情了。
聂珏忍耐着过了四日,第五日她瞅着天气好,带着骁骁一起出门去玩了。
正是八月底,才要入秋的天气,暖而不热,骁骁拽着聂珏去买麦芽糖,聂珏跟着他走到卖糖人摊前,那里聚集了好几个幼童。
“老板,我要一包麦芽糖!”骁骁伸长手将铜板递给那小贩。
“好嘞!”
骁骁抱着麦芽糖从人堆里出来,举着一根大的麦芽棒给聂珏,道,“大人您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聂珏怕粘手,捏着帕子接过来那棒子,张口舔了一下,笑道,“怪道你爱吃,这东西少吃点,回头蛀牙了,有的你疼。”
骁骁满不在乎的蹦蹦跳跳着上了马车。
那一根麦芽棒吃过后,聂珏觉得甜的发齁,骁骁再给她便不要了。
聂府的马车上都有标识,行人见到高官的马车都会自动的让开道。
所以这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过朱雀大街时,被人拦下来。
“聂大人!草民易舟寅有状要诉!”
聂珏听到外面的声响,掀开车帘寻人声,就见那地上跪着个清俊的书生,面色苍白,目光坚定,他穿的那身儒衫上还有许多破烂的地方,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迹。
马车上的御奴举起马鞭就要抽到他身上,“聂府的马车你也敢拦,找死!”
“慢着!”聂珏喝止他,然后问易舟寅道,“你要向本官状告何事?”
易舟寅双手托举着状纸声声悲诉,“聂大人!草民携并州一百八十一名秀才的求学之心,状告翰林学士郑思乔和此次担任并州房官的杨田庵假公济私,暗中收取并州富商李宽钱财,提前泄露乡试考题,恳请聂大人为草民等人做主,还天下学子一个公正严明的科考!”
聂珏伸手接了那状纸,粗略的看了一遍,慎重的将其塞进了衣袖中,冲他道,“本官接了。”
易周寅趴地便又磕了几个响头,颤着声道,“聂大人,和草民一同进京的本有十二人,入京途中惨遭杨田庵派人一路追杀,如今只剩草民一人,还请大人上报圣人,替草民那惨死的十几个同乡报仇!”
因着是在市集口,来往的人本就不少,这会子人越积越多,又胆怯于官家的马车,只敢围着看。
聂珏看人聚的太多,恐生事,便对易舟寅道,“你随本官回府再细说,此地不是说话办事的地方。”
易舟寅恭敬的回了是,就被御奴拉到马车前的空位置上坐下了。
及至到府门前,九儿过来迎人。
“大人您才回来,高大人等您很久了……”
聂珏望她的眼神含着冰,倒没张口说她,一旁的骁骁把手里的麦芽糖分了两支给她,聂珏不管他们,领着易舟寅进了府。
高庭渊一盏茶都快见了底,就看她领了个不认识的男人过来,霎时心头不畅快。
他暗暗端量着易舟寅,意识到应该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后,他才道,“这是?”
聂珏先对易舟寅道,“先坐下吧。”
等他安稳的坐上了,她拿出那份状纸递给高庭渊道,“易舟寅,并州过来的秀才,那边乡试的试题被考官泄露了,他和他的十几个好友想入京上告,这一路惨遭追杀,来京时就剩他一个人了。”
高庭渊看了状纸,瞧易舟寅一身狼狈,道,“此事为何不先报于当地州官?”
“大人有所不知,草民等确实是先向刺史大人禀明了此事,可刺史大人却将此事压了下来,隔了两日,有人过来教训草民等人,让草民等人莫要再告下去,草民实在没办法,才拼着一条命入京的……”易舟寅微微红了眼,这其中的艰辛他们这些大人又如何知晓。
聂珏自高庭渊手里拿回状纸,看着道,“若这么说起来,并州的刺史也是参与其中了。”
第68章 六十八个澹澹
易舟寅缄默。
高庭渊沉了声道,“并州刺史欧阳骅是欧阳钊的远亲,若真是这样,那欧阳钊必定也在其中插一手。”
聂珏卷起状纸放在桌子上,调侃道,“上户大人竟也知道绕绕曲曲了,这可不好说,没准欧阳大人蒙在鼓里呢……”
高庭渊看她心情好了,自己也就乐了,他说,“查了不就知道了。”
聂珏清浅一笑,朝外喊了一声下人,才对易舟寅道,“易秀才,你先下去休息吧。”
“等等!”高庭渊阻拦道,“他一个男子,怎么好在你府上,不若我带回去。”
有下人过来,候在门口,易舟寅是坐是走都不是,难免就犯了尴尬。
聂珏瞥一眼他,还是挥手让人将他迎下去了,堂中只剩了他们两人,她才从容的看着高庭渊道,“这是我大理寺的事,您最好不要插手。”
“那就将他关到大理寺里面去,为何一定要放到府中?”高庭渊冷声道。
聂珏板直了唇线,将脸转过去,望向外面忙碌的下人,道,“您吃醋也要有个限度,这么时不时的来一次,我可受不了,放易舟寅在府里我自有考量,大理寺人多,保不准里面参杂了什么人,我这府里好歹还有您送来的人看着,至少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堂屋里的门没关,高庭渊不好和她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他看着聂珏柔和的侧脸,柔下声道,“你身子还没好全,突然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若他是奔着你来的,不是叫我们徒增担忧吗?”
聂珏低头注视着地面,半晌冲他淡声道,“您在我这府里安插了不少人,能出什么事?”
“你是在怪我吗?”高庭渊问道,“你府里的人多是吏部那边派调过来的,才出了中毒一事,我为你考虑才放人进来的,哪想你竟还生起我的气来,纵使我千般不好,为你好确是诚心实意的,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往外推?”
聂珏闭紧了唇,门外九儿端着药进来,道,“大人,到时间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