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49)

作者:春山居士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女帝长长叹出一口气,对底下两人挥了手。

“微臣告退。”

“卑职告退。”

房中剩了她一人,她的脑中思绪已不知从何处去理,呆坐有半炷香,她突然对外面叫人。

童贤推门进来,小声道,“陛下?”

女帝往两侧的鬓角轻捶,尽量平静道,“你去大理寺的天牢看看。”

“是。”

童贤如来时一般安静的离开,未惊动女帝,她半仰着头颅,御书房的屋顶上雕梁画栋,还有夜明珠相饰,就是夜晚不点灯,亦可照明,富贵到了极致,也糜烂到了极致,这便是权力带来的至高享受,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即,枯骨铸成的奢靡是那些权欲者心中最向往的东西,她便是其中之一,她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聂珏在老虎凳上坐了有四个时辰,又被狱卒放下来,送回牢中,那牢房干净整洁,甚至还有桌子板凳,瞅着比一般的牢房要好上不少,可惜她坐了半夜,下半身既麻又疼,唯有趴在那草堆里放得片刻轻松。

她在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听到门锁打开的响声,有人走进来,她一瞬惊醒。

“聂大人,别来无恙?”童贤望着那木板凳,嫌弃的避到一边,随后便有狱卒用绸布来抹板凳。

聂珏转过腰,曲起腿,疼的她微一咧咧,“童公公怎么来了?好不好的,您也能看得出来。”

童贤等那狱卒抹干净板凳,才勉强愿意就坐,他在聂珏周身详看,哎呦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给聂大人上刑,瞧瞧这小脸白成什么样了,天可怜见的。”

夜里凉寒,聂珏扯了把草搭在肚子上,与他清浅一笑,“您屈尊来这腌臜地,不会只为了看我吧?”

“要不是圣人惦记着你,咱家可不想来,”童贤用拂尘扫掉面前飞来飞去的灰土,凉薄道。

聂珏仰身坐进草中,说,“圣人有何指示?”

童贤瞥一眼还守在门边的狱卒,那狱卒知趣的走开了,他扣着小指上的指甲盖道,“你这个小妖精,磨得圣人辗转反侧,还问咱家圣人有何指示,圣人现在对你是又爱又怕啊。”

聂珏作不解状,“公公若怜惜我,便告我个缘由,总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童贤举着手挡住嘴角的笑,啐她道,“哪儿那么容易死的,你那没用的老师说了些模凌两可的话就把圣人绕进去了,抓了你,背后人现在还指不定多开心,只是可怜圣人要烦神了。”

“您不相信我夫子的话?”聂珏问。

童贤那面白无须的脸滑稽的拱起两道眉骨,道,“咱家也是跟着圣人从前朝过来的,谢中亓为人又倔又傲,让他收一个女弟子,跟让他归降圣人有什么区别?咱家这点还是看得清的。”

聂珏藏在袖中握成拳的手舒展开,她笑着又叹气道,“公公慧眼,只不知圣人何时能想透。”

“熬着吧,等圣人想清楚了,自有你的赏,”童贤站起来,掂着脚尖走到门边,侧头和她笑,“可别死了,咱家还没吃够你的茶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要说一下,高庭渊,字岳峙,小名澹澹,取自曹操的《观沧海》中的水何澹澹,还有澹澹两个字音同蛋蛋。

第45章 四十五个澹澹

第二日,刘禄又令人将聂珏绑上了老虎凳,他在刑讯室守了半天,都不见聂珏叫一声疼,索性让人又加了一块石头。

等她额角疼出了汗,他才施舍般道,“聂珏,本官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谢中亓的学生?”

聂珏的头无力的半垂着,她的耳中嗡嗡作响,腰部以下那阵阵疼痛令她精神涣散,完全没听进刘禄的话。

刘禄等不到她的回话,看她已然昏迷,便冲一边的狱卒道,“给她醒醒脑。”

那狱卒提着一桶水过去,舀起便朝聂珏的脸上泼去。

聂珏被那冷水激得一抖,神志又清醒了。

“聂珏,只要你承认,你师承谢中亓,来燕京是为了复辟前魏,本官就免了这些刑罚,”刘禄说。

一整日未进食,使得她无甚力气抬头,她开口笑着,嗓音干涩暗哑,“刘大人,你让我承认什么,我是陈善皓的学生,十二岁拜他作先生,方家村人人知晓……”

“看来聂大人苦没吃够,”刘禄用杯盖撇开茶叶,咂一口道,“去,再加一块石头。”

第三块石头加上去,聂珏疼的全身发颤,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疼的极了,便像是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像是遇到暴风雨的一叶小舟,跌宕起伏在海里,稍有不慎就会被海浪冲散,再无生还的可能。

刘禄打开文书,读出来,“罪臣聂珏,师承逆贼谢中亓,借女科入朝图谋不轨,蛰伏十载复魏,实为大逆不道,以上罪行,罪臣皆供认不讳。”

聂珏的心快速的跳动着,她舔了一下嘴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使了劲喝出来,“放屁!”

刘禄砰的将文书拍上桌子,“贱骨头!再放一块!”

第四块石头一放,聂珏的腿和上半身折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她的脑子里空洞的可怕,疼楚都没了感觉,从她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像是一条狗,她心里狠狠的想,这次死了便罢了,不死,她定要杀了刘禄。

“聂珏,本官最后再问一遍,你认不认罪?”刘禄慢吞吞道。

“……没有做的事,我不认!”聂珏哑着声否认。

刘禄甩着文书扇风,道,“看来聂大人很喜欢坐老虎凳,再往上加一块吧。”

两个狱卒面面相觑,有些迟疑道,“大人,再加一块要出人命的。”

“加!”

刘禄横起眼斥道,“本官今天要看看她嘴巴有多硬!”

那两个狱卒只好搬着石头放上去,果然就见聂珏身子一震,那是疼到了张口说不了话的地步,不出半刻钟,她便昏倒了。

聂珏再醒来时又回到了牢房中,她想动一动双腿,却发现双腿已被折磨的动一下就痛彻心扉。

她倒在草中听着外面狱卒的走动声,腹中饿的咕咕叫,狱卒走到她牢前,放了一个馒头加一碗白粥在地上,她艰难的爬了过去,抓着馒头拍去上面的脏,匆匆忙忙就要吃进嘴里。

刚要咬,她想到童贤临走前的那句话,抬手把馒头扔了出去。

“不吃饿死你!”那放饭的狱卒恶狠狠道,顺便把那碗白粥也端走了。

聂珏爬回草堆里,摸着肚子便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想到王婶熬过的乌冬鸡汤,不由吞咽起口水,若还能出去,必是要让王婶给自己炖一大锅,才能对得起自己啊。

耳边又听到门锁声,她警觉的睁开眼,见是杜修彦提着食盒进来,松一口气半侧着身靠起来。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怜,唇角都是伤口,身上的囚衣又脏又臭,长发垂在地上,衬着那陷在草堆里清瘦的身躯更加楚楚。

“容德,你不该来的。”

杜修彦把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食物,道,“先吃点东西吧。”

聂珏一只手支起上半身,旋身之际还是碰到了关节上的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对你用刑了!”杜修彦惊道。

聂珏端过碗先吃一口饭,“都蹲大牢了,用刑逃不掉的。”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又卧进草堆里,杜修彦也坐到草堆上,低低问她,“……甘棠,你真是谢太傅的学生?”

聂珏抬起眼看进他的眼里,“你觉得我是不是?”

杜修彦点头又摇头,“我既盼着你不是,又盼着你是。”

聂珏拣掉粘在头发里的草,问道,“为何?”

“你若只是陈善皓的学生,现在的罪就是子虚乌有,你便还能和我同朝为官;你若是谢太傅的学生……”

杜修彦缓慢了语速,话语声低的像在自言自语,“我便更加敬佩你。”

“容德,这话往后别说了,免得被有心人听到,”聂珏说。

“嗯,”杜修彦答应道,“本来应该让你进刑部大牢的,是圣人指名要大理寺来拿你,要不然我还能保的你一二。”

两下无声,聂珏撑起半身,道,“容德,我说我不是谢中亓的学生,你信我吗?”

她轻轻一句话,杜修彦看到了里面的诚恳,他颔着首道,“我信!”

聂珏便又倒回草里,“此番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圣人了,但是容德,想杀我的人必然是因为这次的兖州事件,我做了伤害到他利益的事情,他想方设法的要除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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