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没想到竟被她寻到了门,她推开门,站到外面,原来自己已走到行宫东边,离她近的便是结了冰的凤泉,后面被绿林包围住。
聂珏辨了辨方位,绕着泉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她住的那一带附近都是树林,黑黢黢一片,仿佛随时能蹦出个鬼,她打了个喷嚏,加快脚步。
聂珏走的又快又急,快冲到宫门时,不远处的丛林里有什么东西叫了一声,她听得不太清楚,但心里打着鼓,这么晚,应该是没有人的。
最终好奇心上了头,聂珏轻手轻脚的进了那片林,弯着腰慢慢朝声音处走去,离得越近,就听得越仔细,那叫声又细又黏,仿若沾了蜜。
她悄悄扒开草看了过去,一下子张大了眼睛。
衣冠楚楚的辅国大将军如某种兽类压着女帝的侍官耸动,那位侍官大人赤/裸着身体,长腿勾在陆瀚的腰上,无力的往下垂,口中溢出低吟,浪荡到了极致。
聂珏腹中一阵翻涌,突地双手撑地就要吐出来,这时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离开。
整个过程,聂珏几乎错愕的忘记反抗,等被人带到空地上,她才深觉自己大意过头。
“聂大人,深夜不睡觉,随意在外面走动,这可不是好习惯。”
聂珏扶着廊柱,极力忍耐那种恶心感,侧身道,“给中尉大人添麻烦了,下官马上走。”
天际的云挡住了半边月亮,那片林已离得远,乌压压的黑,更像有什么鬼怪藏在里面,高庭渊道,“聂大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活的最久。”
聂珏弯腰与他一拜,“多谢大人提醒,今晚之事,下官定当烂在肚子里。”
她等了等,那人没回她,抬起头才知人已走远。
晚风拂过,聂珏一阵战栗,她揉了两下脸,走回宫中。
翌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姑苏台那边的布置还未完工,行宫里玩意儿少,女帝怕群臣沉闷,让北尉军和南衙卫抽人组了一场冰上蹴鞠赛。
北尉军和南衙卫多是从官家子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换上窄袖曳撒,个个身姿挺拔,容色清朗,叫人一看,便精神抖擞。
“可惜今日没有女儿在场,要不然满场都是小鹿乱撞,”女帝跟坐在她下首的高仲瑾道,及目皆是俊儿郎,她瞧得亦愉快。
“看来陛下忘了昭华公主,”高仲瑾乐呵呵道,未几,他又补道,“聂大人也在。”
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女帝一直看的清楚,不过装傻充愣作不知罢了。
“只怕璇玑更感兴趣蹴鞠,”女帝捡起贾子兰手里剥好的荔枝放进嘴里,甜意并着凉意冰到心底,“聂爱卿好似也提不起多大趣味。”
她说的正对,聂珏经昨晚一事,此刻再与贾子兰和陆瀚身处一室,只记着那种作呕的感觉了,她虽是面朝着冰泉,可神色没多大振奋,旁人一看,就以为她对这蹴鞠赛兴致缺缺。
高仲瑾讪了讪,道,“微臣说话不过脑,还是陛下观察入微。”
冰场上,太监已鸣笛,高庭渊带的左队当先开球,他颠了三下,把球传给了何孝,道,“注意后面!”
何孝以脚蹴起球,躲过右队的突袭,在冰面滑过,将球顺利传给下手肖无宴,冲着高庭渊喊道,“大人!掩护!”
高庭渊绕到肖无宴左右,替他挡住左右的截击。
陆鹤吾被他堵的无路可寻,气道,“就不能让我一回?”
“我记得有人说输也要输的敞亮,”高庭渊笑得欠揍,脚下一转,冰刀刮出了一层冰花,挡住了另一人的攻势。
陆鹤吾暗恨,眼睁睁看他们将球传了一圈又回到高庭渊脚下,他不得不退回队中,滑到右杆网身边,低低道,“若是拦不住,有你好看!”
说罢,人又依样到左竿网警告一番,才滑着去拦高庭渊。
女帝望着高庭渊在冰场穿梭,其他人想挡他却没他身手敏捷,追都追不过,乐的大笑,“澹澹狡猾的很,这头筹非他莫属了。”
那边左右杆网猫着腰,高庭渊运球过来时,都慌不择路的扑了过来,哪知他是装了个假,一等他们扑起,人竟环到后方,瞅准他们摔在地上,上脚一踢,直中风流眼,太监敲响擂鼓,高唱一声一筹,场中两队各自归队,继续下一场。
高庭渊赢了头球,高仲瑾也倍有面子,笑着和对面明显脸色不好的陆瀚道,“大将军海涵,小儿侥幸而已。”
陆瀚摇起酒,状若无事道,“孩子们一起玩闹,老夫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记心上?”
他们这么一来回虚与委蛇,冰场那里高庭渊又赢了好几球,双方实力悬殊,后面胜负都没了悬念。
南衙卫平素除了斗鸡遛狗,就是吃喝玩乐,陆鹤吾还带头混,和一向纪律严明的北尉军对上,完全就不够看,围观的各人谁人不知?女帝更是乐的他们如同一滩烂泥,今日这蹴鞠可不就是打给她看的。
“陛下,”昭华公主立身,向女帝俯身道,“冰嬉如此好玩,儿臣也想入场耍一下。”
女帝歪头用手撑着,视线停在赵承治身上,道,“承治,跟你皇姐一道进去玩玩吧。”
赵承治嘴里才放了食物,被点到,笨拙道,“……儿臣遵旨。”
昭华公主和奕王若下场,一场冰嬉当即会变质,谁人不知昭华公主善戏蹴鞠,而奕王别说蹴鞠,能在冰上站住不倒,那都算他的本事了。
今日只要奕王闹出了笑话,往后他人就能用这个污点来攻击他。
女帝或许是无心,可如果奕王在这里丢了脸,丢的不仅是他奕王的脸,也是他身后那群清贵的脸,且无疑是涨昭华公主的锐气,灭奕王威仪。
牧甫掸了掸下摆,欠身道,“陛下,两位殿下千金之躯,这种冰嬉到底没个轻重,若一不小心伤了两位殿下,可如何是好?”
女帝双手搭到两边,怡然道,“他们姐弟常年伴朕左右,鲜少与年轻人相处,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就随他们玩吧。”
“陛下,儿戏不得啊!虽只是游戏,难保万一,”牧甫道,他是清流的领头人,说话向来不看地方,便是女帝在前,他若想说什么,也不会迂回婉转,更不顾忌女帝及在场大臣的情绪。
“牧太保未免太小心谨慎点,我们都在这看着,哪儿那么容易出事?”陆瀚道。
牧甫瞪大眼睛,“眼皮子底下也不见得不出事!防患于未然,大将军带兵打仗难道也这么随意吗?”
“你们这些文人向来矫情,这能算一码事?”陆瀚略带鄙夷道,这么好的机会让奕王出丑,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况且两位殿下也跃跃欲试,何不让他们玩个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皇娘送饭,御驾亲耕百度出来的。
第20章 二十个澹澹
两人都是老狐狸,谁还不清楚谁,他是变着法想奕王出个大丑,牧甫当然不想让他得逞,“敢情大将军心宽,若真出了事,你担待的起吗?”
陆瀚被他说的一头火,重重放下了酒杯,道,“开口闭口出事,牧太保不觉得晦气吗?”
牧甫就差吹胡子瞪眼,还欲与他争,坐于身后的杜修彦却站起来了,“陛下,这冰上蹴鞠微臣也没见识过,不若也让微臣去试试吧。”
“杜爱卿竟也爱这蹴鞠,那自然是好,”女帝顺势同意,清贵的顾虑她怎会不知,可他们也不想想,皇族的荣辱安危岂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指手画脚。
她又看着底下的大臣,注意到聂珏似乎在发呆,心中有了计较,道,“既然杜爱卿想入内,公平起见,聂爱卿也进去罢。”
蹴鞠不在聂珏擅长物事之内,女帝一声话,聂珏连推诿都做不得,横竖奕王可能会出糗,不若她过去替他分担了,“微臣遵旨!”
四人两两分归一队,昭华公主替了右队的跷球,成为陆鹤吾的副手,聂珏跟昭华公主同队,代了那头挟,冰上滑行不是易事,她必须聚精会神的盯着脚下,才能防止自己摔倒。
杜修彦担了左队的正挟,他显然是个中老手,脚下的冰刀稳稳的卡在冰中,身形一如平地俊逸。
赵承治则是左队的右杆网,他以前只远观过,猝然让他亲身上,在冰上站稳都是难事,不觉就显得无助,只能紧紧抓着手边的旗柱,动也不敢动。
“大人,奕王殿下这样,我们还能赢吗?”何孝偷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