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她没拦,越拦他打赵朝打得越狠。
苏丁道:“不,不拦,他本来,就该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他的真心,实在是……时间太短了点儿。也许……不是,是男人的话,本来就不能相信,母猪都上树了,何况是男人的心思?都说女人擅变,男人还不是一样?”
苏丁对赵朝真的是满怀歉疚之心的,要是赵朝接受不了她的情况,两人当时就悄悄离婚,苏丁愿意倾尽所有来弥补他。
可他当时信誓旦旦说的那么动听,结果不到半年就用找别的女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是蓄意报复吗?
不管他是蓄意还是情不自禁,这样的处理方式都low了点儿。
苏丁可以说“理解、体谅”这样的字眼,但私心里还是觉得赵朝太可恨了点儿。
她不是圣人,没有容人的雅量,让她对赵朝毫无怨尤,也太难了些。
可让她恨他,她又觉得太耗费精力和精神了。
也许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也是成正比的浓烈和深刻。
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恨都觉得是奢侈,想恨都恨不起来。
…………………………
苏丁的话很是混乱,但许近枫却都听懂了。
他无意替赵朝辩解,可对于苏丁一竿子将他也掀翻很是不悦,偏又没法自证清白,说他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才是最可信的那个。
这话别说苏丁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又痛恨让苏丁伤心的男人,包括他自己。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不让苏丁伤心,距离伤她的心时间太过久远,久到她的伤口一直不能愈合,却已经错过了最佳治愈的时机,不管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法让她恢复如初。
许近枫只能低声骂了一句,道:“就是,纵然他所娶非人,可也不能拿出轨当借口。”
苏丁很是努力的辩解:“你是在骂我吗?”
她眼里湿漉漉的,却是水洗过后的澄净。
许近枫触到她温软的眼神,心也硬不起来。
他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道:“才没有,我怎么会骂你?我骂赵朝呢。”
“切。”苏丁不信:“你骂我还少了?”
许近枫心里痒痒的,仿佛羽毛轻拂过心尖,他不由自主的柔声道:“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
苏丁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得进去,又相不相信,她只是微微发了会儿呆,对许近枫道:“你下回,别打了,还有,也别骂他了,就这样吧,离都离了。”
许近枫低声嘀咕了一句。
苏丁没听清,也没问,只道:“对,还有方怡,方怡更可怜,挑三拣四,挑了这么多年,居然挑了这么个人。”
她又吃吃笑起来,道:“我还说人家眼光不好呢,其实我又好到哪儿去了?你一个,他一个。以后……呵呵,还是别再有‘以后’了,没的害人害己。”
许近枫踊跃的道:“‘以后’有我,我。”
苏丁哼了一声,白他一眼道:“别捣乱,哪儿都有你。”
许近枫不乐意的道:“丁丁,你这不公平啊,同样都是因为方怡,这回你为什么又不恨她了?赵朝可是正儿八经的拿你当了备胎,要不是我略使手段,他真能拖你一辈子。就他还想坐享齐人之福?哼,想得美。”
苏丁瞅着许近枫,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苏丁蹙眉,端详了许近枫半晌,道:“赵朝不是枫哥。没了赵朝,就没了,可要是没了枫哥……”
许近枫摒住呼吸问:“会怎么样?”
苏丁笑得弯腰,道:“你是不是傻啊?怎么老是问这一句?你是复读机吗?不会哪里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学习?”
这妮子是真喝醉了,都耍上酒疯了。
许近枫将苏丁按住,不依不饶的问:“没了枫哥会怎么样?”
苏丁横了他一眼,道:“会怎么样?就……什么都没了啊。”
她甩开他的手,赤脚在地上转了个圈,道:“芒刺在心,枫哥就是我心上的一根刺。传说有一种鸟,从生下来就在寻找最长最尖的刺,直到荆棘刺穿它的身体,它才能唱出世上最动听最动听最动听的歌声。”
她踉跄着倒在床沿,慢慢的坐下,喃喃道:“我也不想的,可是荆棘已经穿透了,又能如何呢?”
能如何?
□□啊。再深的伤,要么溃烂死去,要么总有痊愈的那一天。
苏丁愣愣的坐在那儿,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答案就摆在那里,之所以不知道怎么选,有时候不过是不愿意选罢了。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哪一个选择都需要付出疼痛的代价。
就算不选,生活也不会留有一丁点儿的仁慈,它会驾着沉重而无情的车轮,把懦弱的连选择都不敢的人,生生碾轧。
苏丁躺倒,用双手蒙住眼睛。
在酒精的麻醉下,她有些肆意的失控,任凭眼泪像是积蓄在心头的毒素,一点点儿的流出去。
她不知道明天睁眼醒来,她会不会比如今更好过一点儿。
也不知道明天睁眼醒来,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坚强一点儿。
但她想,哭过一场,总能放弃和舍弃掉一些东西。
再不然,起码能让许近枫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打消或者止住。
他或许是个浑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真正要害她。
如果她真的这么痛苦,他就算委屈他自己,也不会欺负她。
…………………………
天大亮的时候,苏丁头晕脑胀的爬起来。
她知道这是昨夜宿醉的缘故。
屋里的窗帘拉开了一道缝,但天光仍然被白色窗纱遮得严严实实。
苏丁环顾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出风口发出轻微的风声。
许近枫不在。
要不是那两个空的红酒瓶子和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高脚杯正对着苏丁,她会真的以为昨晚许近枫的到来只是她的臆想,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许近枫来得这么嚣张,却走得这么随意,还真是让她有点儿不适应。
他在她生命里肆间搅动不是一回了,每回都闹得她尴尬难堪、窘迫无措,或是鸡飞狗跳,寸草不生。
像这回这么平静无波,还是头一回,也让苏丁有些意外。
她去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先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
门口响起嘀的一声,有人进来了。
苏丁猛的回头,伸手就把墙上挂着的吹风机握在了手里。
灯一下子就亮起来,许近枫声如洪钟,气脉极足的声音一下子就传到了苏丁的耳膜里:“醒了?我还以为你得睡到大中午呢。”
苏丁把吹风机放回去,擦了把脸出来。
许近枫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袋里各装着两个白色简易塑料饭盒。
苏丁闻到了粥的香味。
许近枫凑近了打量她:“气色还行,看来这酒还有助眠的功效啊?”
苏丁原本满心的不自在,被他这么欠欠儿的贱劲逗得噗哧一笑,既有些破罐破摔,还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她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两个秘密,许近枫都已经知道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她问:“楼下餐厅不是有早饭吗?你这是从哪儿买回来的?”
许近枫换上拖鞋,把饭盒拿出来摆到桌上,道:“我是不挑,楼下餐厅的饭当然能吃,可你这个时候才起来,哪个二大爷专给你一个人留着早饭?”
那倒也是。
苏丁刚要说话,许近枫又瞪她:“别跟我说你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以前我怎么教你的?”
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苏丁可不敢这么说,她认输,道:“记着呢,哪儿敢忘,不是你说得,早饭吃得要像皇帝,午饭吃得要像平民,晚饭吃得要像乞丐?”
“对喽……”许近枫老怀甚慰。
苏丁做了个鬼脸:“你也就是只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好像你每顿都是按要求做的一样。”
许近枫大言不惭的道:“我不一样,有应酬免不了,再说了,我多禁造,你行吗?就你这小身板,饭吃不好,不得三天两头闹头疼脑热的?到时候又得折腾我。”
仿佛什么都没变,又仿佛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某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