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可是比得了顾之那孩子?如何就对了女儿你的心思了?”
元熹这话才一落地,元夫人就已然心思伶俐地问将起来,而元大人也在其一旁不住的点头,显见得是妻子那话也道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他如今在宁州大营里做参军,人品出众,身手也好,家境倒是一般,不过他舅父是那大营的都尉,将来比着旁人也不差就是了。”
“那他家在何处?爹娘都做些什么?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元夫人问的极是细致。
“他家人都在京城呢。”元熹说完这话就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这走了一路都累的不行了,还这般问起来个没完,可是不想让我歇着了?”
元大人这会儿倒是真心疼女儿了,忙亲自到外面吩咐下人备水备饭,又为着她亲点了些平日里喜欢的吃食让厨下快些做去才又踱回了房内。
元熹属实也是有些累到了,便不再与爹娘两个多言,先行沐浴去了。
而待得元熹出门后元大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对着元夫人道:“晚上你与女儿一道睡,再仔细盘问盘问,她年纪小,历经的少,可不能由着她糊里糊涂的就被个混小子拐走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元夫人因着不必再装成那副病弱样子,便就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再示意丫环进来将那已然摆了一日的幌子——汤药端出去。
元大人跟到了夫人身后,为着她头上又簪了两个红翡镶珠的花钗,眼瞧着镜中之人立时又回复了平时的神采后也自轻快地笑了。
“小熹要是再多象些你这个娘亲就好了。”
“可她那性子偏怎么品都是随了你这个呆气的爹。”元夫人回过头来对着夫君调皮的一笑。
“是、是、是,都因着似我之故才要你这个当娘的多操心了。”
“我倒是想再多操些心,可老天爷不给那个福份。”元夫人陡然又有些伤感起来,元大人见此忙不迭地劝慰起她来。
“你我有了小熹便已然是够有福了,莫再要多想那些。”
“可小熹真要嫁的远了呢?”
元大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怔,轻叹了口气道:“再远也还是你我的女儿。”
“不然,你我就试着再要个孩子吧,只小熹一个女儿我总觉着对不住你似的。”元夫人这会儿的眼中生出了太多的期盼,多少年来心内暗藏的愧疚在这一时忽都涌了上来。
“别想那些旁不相干的了,眼下还是看好了女儿要紧。”元大人只想着把话头赶紧转回来,可元夫人却并不如他的意,或者说此时的元夫人一想到这独女真个要远嫁他乡而有些思绪过激了。
“夫君,我是说真的,就再让我试一次吧。”
元大人破天荒地板起了脸,语间也尽是冰冷,“拿你的命试不成?”
“当年小熹是头一胎,再生产许就不会那般了呢。”
“你当那时为你接生的婆子大夫都是糊弄人的么?再生,再生你不怕我怕。”元大人颓然地坐到了一旁,元夫人情知他是回想当年自己险些一尸两命而又心有余悸了,因此上也就不再多言此事,反强堆起了笑脸与他说将起来明日里要请韩家父子过来聚宴一事了。
这韩家父子过到元府来聚宴本是平日里他两家人做惯了的,因此元熹昨晚上听得娘亲提及之时也便如平常那般应了一声了事,不过她那心内却想着正好趁此时机与韩顾之将话挑明,免得误人误已,他若因此与自己有了嫌隙便只当少了一个家人,但其实心里却隐隐地盼着明日过后他还能是那个与自己亲如兄妹的顾之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急匆匆回回华州的元熹在这十几日当中自是辛苦异常,而身在宁州的萧维却也并不好过,本还想着这第二日的端阳日里能够得见她姐妹两个出府凑那赛龙舟的热闹,谁知却未见其踪影,而耐着性子又等了些时候,方才自表哥唐铮口中得知伊人早便回家探母去了。
乍听得此消息时,萧维不知为何就似感觉松了一口气般,只想着元熹这一走怕是不能轻易再来宁州了,那先时与自己的种种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的贪玩罢了,自己也便犯不着为着她这个香囊左思右想、坐立不安,可待他才转过头来这般思量却又在心内生出了些怅然来,再偷偷将那精心绣就的香囊取出来把看时也觉尽是讽意,不过是人家大小姐的心血来潮之举动罢了,怎自己还就将它看成是定情的信物了,许是这会儿人家都已记不得送与了谁呢。
如此想来的萧维不由得起身来至箱柜前,将着手上的香囊随意地丢到其中的角落里去了,可虽如此,他每每不经意间见着表哥唐铮腰间那同一式样的香囊就还是心内有些不大自在,只觉它象是在笑话自己思量的太多了般,遂也就刻意地不再记起曾在自己怀中与着自己策马狂奔的那个美丽的少女了。
而在着此后的月余,唐府内的迎来送往比照以往多了起来,萧维时不时的便要与着舅父舅母等一道宴客应酬或是过去别府赴会,再加之宁州营内的演练越发繁重,他也就更是无暇再为心中那一时的多虑而劳神了,由此元熹的身影真个就在他心里慢慢地淡了下去,只旁人却未必与他一样的心思,时不时的,总还是要在他面前提上一句半句元大小姐来,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今日里苏府又派人下帖子过来了,说是后日里那个苏小姐办赏荷宴,很是请了众些个宁州城内的公子小姐过去,想来又是要吟诗做画的热闹一通,你去是不去?”
唐铮口中的苏府便是如今新才换任到此的宁州太守府了,唐府内前些时候很与他府上来往了一阵子,无非旁的,不过是循着一早约定俗成的旧例为其引见熟识宁州各类官员及着军中各级将领罢了,而这由着南部湖州换任到此的苏太守也是精明老道的,余下的日子里又是连番的逐个还请,礼数当真是周到的不得了,由此这唐府上下才破天荒地忙了些个时候。
“怪……,”萧维先时心思正有些恍惚,因此才一张口便要将其回绝,可转念间想到那位闺名简简的苏小姐他只觉这般相拒似太生硬了般,由此就还是将着‘没意思’三个字又咽了回去,“太守府内哪里来的荷花池子?”
“是借了岳柠岳公子家郊外的别院,极是开阔的所在。”唐铮口中的岳家也算得上是宁州的一大富户了,宁州北部的山林倒大片为其家族的产业,这次所出借的别院除在此夏日可赏荷外,到得了秋冬寒时还可上得半山的温泉池中浸汤享受,岳家的生财有道可也少不得此处赚到的银钱呢。
“那倒是个值得一去了。”萧维以往也不是未去过岳柠家的这处别院,不过只匆匆一过未有多留的时候。
唐铮听到此处便是一笑,“是那地方值得还是人值得?”
萧维似未听得出他那话音儿,遂也不理会,“怎表哥你不去么?”
“那日里不得闲,再者说人家眼巴巴盼着的也不是我。”
“整日里不知寻思些什么。”萧维坐到桌案旁,顺手翻起了上面的书卷来,摆出一副懒得理会唐铮的模样。
“这话倒我该问你才对。”唐铮倒是不在意,紧跟着便是一抬身就坐到了桌案之上,直看向萧维,“可是对那苏小姐有意?”
萧维面上微讪,“才不过见了两三次罢了,哪里就对她有意了。”
“那便好,”唐铮轻巧地跳下桌案,坐到萧维对面又道:“我怎瞧着都是元熹比她好相处些,至少心性简单。”
“她那行事有时也太过随性了些,”萧维这不以为然的话才冲口而出心内便就有些懊悔起来,因此上就又解说道:“我就是觉着女子还是言语安静、行事稳重些更好。”
“苏小姐倒确生了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她那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萧维这心内想是对着那苏简简确是生出了些好感,因此上提起她时嘴角便忍不住地微微翘了起来,“旁人如何瞧得出是庶出来的。”
唐铮听到此处便是顿了顿方道:“她是正出庶出我倒没计较,只不过是觉着元熹待人更见真心罢了。”
萧维只笑着点了点头,未再多说,唐铮本还想再唠叨几句却终觉着无益,再者说,这男女婚配一事上便是父母做主还要与子女有些个商量的时候呢,自己也不过就是人家的表哥罢了,真个为着今日这几句将来落下了埋怨怎办?瞧表弟那情形,似是已将着那苏小姐看入了眼,自己就别在这当口乱扯红线了,可转过头来又觉自己今日实是有负她人所托,直坐立不安到了就寝之时方才心神安稳了些,将着藏于枕下的香囊摸索出来,仔细地抚着上面的两只鸳鸯叹气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