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公平,身为“裕陵第一美人”的她,拥有成千上万的追求者,说媒的媒人排队都排不过来,通常都要一批一批组团上阵,才能见着她的面,而他呢?听说他的眼神可怕到不能直视,每回下山都能吓晕不少胆子小的姑娘,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男人?
人啊,真是不能互相比较,否则气死的只是自己。
东方云仙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是仰望着身材高大的他,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十分顺眼,连那双沾着泥的黑靴也跟着顺眼了起来。
那目光上上下下地不停打量,他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不由地咳了两声,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是看我做什么,以后你有的是时间。难得出了寨子,不如多看看眼前的风景。”
他这么一说,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方才一直盯着人家看,一点也不知羞。她脸一红,把目光调转向天空,掩饰地说道:“风景真好,天真蓝,山真高!”
她说完以后,自己都感觉有点尴尬。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黑眸中的神色很是怀疑,一个出身名门、知书达礼的东方美人,竟然会说出如此没有文采、水平如此糟糕的句子……难道是个草包美人?
完蛋了,她欲哭无泪,自己的形象肯定崩塌了,偏偏还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
她这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奈何她一紧张就脱口而出,平日里读的那些书卷,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没有。心乱的时候,她已不是那个东方家的二姑娘,而是一个陷入感情中的普通的小女子。
好在他没有做出评论,只是其中的一句发表了不同意见:“黑鹰山算不上很高。我见过最高的山,是终年积雪的玉寒山。”
她听着这陌生的地名,在脑中搜寻了一番,问道:“你说的是北方的山吗?”
他点了点头,回忆道:“那年我登上玉寒山,山脚下还是夏天,山顶上已经是严冬,差点没把人冻死。爬过这座山之后,就想着决不能这里建山寨,温度太冷了,山又那么高,也收不着行人的过路费。”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山寨差点建到了玉寒山去,寨主却因为怕冷而打退堂鼓。黑鹰山地处江南,气候温和,高度适宜,看来是最合适的地点了。
怪不得官府都解决不了黑鹰山中的这窝山匪,他们蛮横地占山为王,就是说什么也不肯走,原来是想独占这块风水宝地。
“丹原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有去过穆江的北边,原来北方还有玉寒山这样奇妙的山脉,她很想问问去过丹原的他,那里与江南的裕陵有什么不同。
“丹原有高山,有大河,还有草原、大漠。”他描述道,“风土人情与江南很不相同。”
她听着他所说的这些词语,竟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地貌,不禁赞叹道:“你去过好多地方。”
住惯了小桥流水的秀丽之城,她有些难以想象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尘土飞扬的大漠是什么样子,而陆长夜竟去过这么多地方,这让她有点羡慕。
“等有机会,我可以带你一起看。”他向她承诺道,目光不似是在开玩笑,“你想看什么,我们就去看什么。”
和陆长夜一起看风景?
她心念一动,想到了很多情况,若是他们二人一同去云游,岂不是日日见面、天天在一起,连晚上恐怕都要住在一处——
淡定、淡定,不就是和他每日共处么,为何她又是兴奋又是羞。耻,心情激动得不得了?
在陆长夜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内心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平复好心情后,只听得他的声音说道:“现在我们在这里等着,其他人会找过来的,不如先休息一番。”
说着高大的身躯动了,他自然地坐倒在地,然后仰身躺下,就这么躺在了这片草坪上。
她惊讶地低下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从这个角度俯视陆长夜,他躺在草丛里,压倒了一大片青草,周围的那些青草也长得蓬勃且长,把这样一个体型庞大的男子都给掩藏在了里面。
黑眸凝望着她,纵然是与往常颠倒的角度,神色更强势的人也还是他。
他的长指捡起那朵掉在地上的白色狗牙花,向那个同样身着白衣的佳人伸手一递。
“你的花,送你了,要好好保管。”
她很粗心,送给她的花掉了也不知道,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也掉在了地上,像那朵狗牙花一样滚来滚去。
她“咦”了一声,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还摊开手看了看,手心果然空无一物,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因为自己的失误低下了头,“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也没有在礼物上较真,抬起大掌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对她邀请道,“这个位置是你的。”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看着他身边的位置,目光顿住,手脚都不会动弹了。
躺在他身边吗?这也……太近了。
第32章 陆家身世
“怎么,亲都亲了,还不敢靠近我?”
他挑眉出声,笑话她突然的胆怯。
她的脸红得像是每天的朝阳,小声地抗议道:“那明明是你强迫我的。”
他怎么可以把这么羞人的事情挂在嘴上,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土匪不要脸,她还要脸呐。
骑马的时候,他就挨得她那么近,可那也毕竟是竖着的,现在要让她横过来,与陆长夜躺在一处……
这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是和他睡在一起了吗?
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得一跳,头发都竖了起来,不能,这绝不能够,这个土匪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底线,她都快要被他带偏了,几乎都要忘记“礼节”的存在。
如果被她那古板守礼的爹知道了,估计会气得当场晕过去,醒来后还要罚她跪三天三夜的祠堂。
“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轻轻一笑,将双臂枕在了脑袋底下,以示自己两手清白。
“放心吧,今天不会的。”
“今天不会的?”她狐疑地重复着,在心中琢磨,难道说,他只承诺今天不做什么,不代表明天不做什么?
“信不信由你。”
他把脑袋枕在胳膊上,曲起一条腿,仰望着天空,样子十分自在。
这一刻他与地面是如此贴近,与这片自然的风景相融,她有些恍惚,他似乎很熟悉这样躺在山间的草地上,就仿佛这样的姿态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她犹豫了半晌,最终遵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选择了相信他,于是她缓慢地行动着,一边轻轻地坐下,一边观察他的脸色。
看见他的侧脸时,她微微怔住,那半张侧颜俊美得动人心弦,那双黑眸望着天空,眉头舒展开,面上少了些凌厉,甚至嘴角似还扬着一个狂傲不羁的弧度。
此时的他看起来,很难与穷凶极恶的山匪挂上钩,却更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恰好住在这座山中罢了。
“为什么要当山匪?”
她突然问,问得没头没脑。
他看了她一眼,回答道:“逍遥快活,为什么不当?”
她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在山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看山下人的脸色,拿着刀上去就是打劫。”
他的话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得令人畏惧,这个凶悍的土匪头子却没有丝毫自觉,十分自在地躺在那里,还顺手拔了一根草,随意地叼在嘴上。
“当个恶人,比好人强。”
她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看见他的发丝被山风拂在颊边,看见他叼着的那根草叶飘飘摇摇,只觉得他所说的不是事实。
“你不像是恶人。”她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为什么这么说?”
他奇怪地问道,她的思路果然和常人不一样,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山匪说出这种话,难不成他是还个好人?
“寨子里的人都很友善,对我很好。”她想了想,鼓起勇气,把心中的感想说了出来,“大家都生活得稳定,辛勤劳作,遵守规定,这说明领导者把寨子管理得很好。这样的人不会是恶人。”
她掰着手指计算着他的种种事迹,把他都震惊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多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