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十一章帝都
这是唱月生命里第一次出现的毫不相关的人,那人一袭红衣发间系黑色丝带,生了一双桃花眼,总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背乌金重剑,自称是个医者,在为数不多的在漠北的时日里,他总是跟在唱月身后百般叮嘱,惹得她不剩厌烦。有时候她甚至想趁他不备将其一掌拍死算了,可每每有了机会却下不了手,不知为何?
在这期间苏琉月还会时不时地摇那个铃铛,可铃音一停江霖就会跑到她跟前,依旧是笑盈盈地为她的伤口上药,不知是因为沧栾铃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漠北的冰冷肃杀,这伤好的格外的慢。
江霖从来不问她为何会这般间歇性地“发疯”,只是默默地上药,眼底片刻的惧怕都流不出。
直到她对他说“我要走了。”
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我随你去啊。”
唱月愣住,热茶有几滴溅到手上,烫出细小的红斑。这人那句“我随你去”说的如此轻易,轻易地像是可以随时抛弃一切一般。
他搅弄着罐子里的几片草药,盖上盖子里面一阵水沸腾的声音。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但还是察觉出唱月一样的目光。
“你从不问我为何来这里?”
江霖低头将脚边的火生的再旺一些,不以为然地问“那你为何来这里?”没等唱月回答,抬眸直愣愣地看向唱月的眸子“为了杀谁?”
“漠北王。”她的手指拂过长剑灵修的花纹,许久未用这把剑此刻触手竟还是有些陌生地,这双纤细的手,手掌布满老茧是多年练剑所致。她曾不经意间触及过江霖的手,一样的茧。
江霖似是要就料到,他当时便是在漠北军帐救回的唱月。“帝都沧凌阁唱月,相当当的名字怎么可能砸在这漠北蛮夷之地。临走前还要去办完这件事吗?”
她没有回答,深邃的眸光在夜里闪闪发亮。
【军帐外】
剑柄沧栾铃轻摇,今日是她在此地的最后一日,伤好了大半刺杀漠北王不成问题,只是万万不可轻敌。没了面纱便是不可让任何人见到这般模样。
军帐的一角被掀起,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帐中。映着月色唱月的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帐中原本鼾声大作的人,声音戛然而止。还未看清来者,那人迅速翻身而起,拔出身侧的宝刀,向着来者狠狠劈来。
唱月腾空而起,借力翻身躲过。黑衣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弧线,长剑出鞘硬是在宝刀上刺出一道长痕。
“你是谁?”漠北王怒吼一声。
“我没时间和你谈论这个你只要告诉我,你为何会知道我要杀你即可。”唱月皱眉,长剑破开漠北王的攻势,对着他右臂便是一剑,宝刀落地一声巨响。
账外一阵稀疏声,隐约有火光透过,有人禀报“大王可是有什么事情?”
长剑架在漠北王的脖颈上,唱月不耐烦地使了个眼神。剑锋往里推了推,丝丝血沾着剑刃上,寒光更胜。
“无事,你们都退下吧。”漠北王说着,趁着唱月不注意的时候,将手伸向身旁掉落的宝刀。被唱月识破踢得更远些,
眉心一皱“你是不觉得我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会杀你。”
“哼,一个弃子还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早知道你没死,我便不会答应这笔交易。”
唱月一愣略微失神,漠北王趁着她失神的空档扑来,掐住她的脖颈几乎要将她掐死。“现在我就为吾儿报仇。”吾儿,此刻唱月先到天堑那个异服男子,同样漠北人的眉眼。那居然是他的儿子。
脖颈间的力道突然一松,这个如山一般的男子已然倒地,有人从他身后刺了一剑,贯穿了心扉全无生机。那轰然倒塌的男子背后露出红衣似火的江霖,他的手微微颤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尸体,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晨光熹微,刚刚有一缕光线在天边吐露,还未印染整个天际。一声惊呼打破了这晨曦的宁静,鲜血散漫账内,一双女子的足印从账内而出绵延至一片荒山。
她刚刚踏出漠北军营的范围,一男子红衣胜火目光如炬。语气中似是带着责问“不是说等我同你一同去吗?”
“她要杀我。”面前这个久经杀场如暗夜一般的女子,此刻眼眶通红。哭,对她而言太过奢侈。
她被拥入一男子的怀抱,带着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她没有推开,将头埋在她的胸膛,她的肩膀微颤,强烈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失望复杂和无措。江霖听见她说“琉月要杀我。”
这是江霖第二次听见苏琉月的名字,第一次是在唱月疼痛的几进昏厥是听到她说,“琉月”。第二次便在此刻。
“什么人?”身侧一声惊和,火把点亮晦暗的森林。一个箭射来,之后又有前前万万只箭射来。唱月还未从惊愕之间缓过神来,感觉有人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的同自己更近一些,紧接着一个旋身,一声闷哼。她看到血从他的嘴流出来,她第一次觉得血腥味那样的刺鼻。一滴眼泪终于从眼角夺框而出,她将面前的人抱的更紧一些,用尽全身力气腾空而起,道道残影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唱月是个只识草药的人,却不知如何医治。江霖随身携带的草药本就不多,她又不敢贸然离开。将手边所有能够止血止痛的草药全部用在了他的身上,看着几乎刺成刺猬的江霖,小心翼翼地为他拔出箭。每拔一下都会听见他的一声闷哼,她手抖的几乎握不住东西。她试问自己自幼在沧凌阁习武,便是要守护沧凌阁,要保护苏琉月的安全,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凡事皆要冲在第一。从未想过会有人挡在自己面前,也从未想过自己需要旁人来保护啊,他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不知为何那么一瞬间她开始怀疑自己也是需要别人保护的。肩膀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她想起前些日子里总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可那个拥抱的温度真真实实地存在,真真实实地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脆弱有迹可循,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是要随我去帝都吗?你起来我带你去好不好?”
那人竟是在昏迷中露出了一丝笑意,似春风拂过,万物皆是一片生机盎然。
江霖的高烧持续了一日,不知道是他先天的缘故,还是唱月喂给他的乱七八糟的药有了用处。温度开始往下走,江霖睁开眼是正好看见唱月掀起罐子,承了一锅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出来的汤药打算喂给自己。连忙伸手推开她,可背后已经被她缠了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动弹不得。
“你别动。”唱月头也没回自顾自地盛好汤,端到他的嘴边。
他别过头问“你这是什么?”
“你放心,你昨日也喝了这汤,烧便退了。”
江霖觉得自己背上的伤口更疼了几分,暗暗叫苦。自己的伤究竟是怎么退的。
“你快点喝。”唱月将碗凑得更紧了些,他企图躲闪,她似乎是耗尽了全部的耐心,扳过他的头,对着胸口便是一掌,强迫他张开嘴将药灌了进去。灌得时候还絮叨这说“你放心,我闻过了,和你平日里给我喝的药味道一样 。”
江霖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皆是一阵剧痛,他要怎么告诉面前这个忙前忙后的人不能给高烧的人喝活血的药。
“你不是医者吗?为何要杀人。”养病期间,唱月有时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问很多无聊的问题,好像那个满身戾气的人并不是她。
“杀人?”开始他不知道她再说什么,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他说的是漠北王。桃花眼中蹙满了笑意,面前这个人好似不知道问这个问题的寓意“因为我喜欢你呀。”话毕不理会她的神色转身进了屋,她果然没有跟来。
在唱月不曾注意到的角落,这个一直眉目含笑的男子低低自语:\"我江霖一生从不愿杀人,但为了你,唱月,永远得不到救赎我也心甘情愿了。\"
可无论怎样,伤好的第二日唱月便神色无常地踏上了回帝都的路,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唱月你等等我。”漠北皑皑白雪之上,一个男子身后一柄漆黑重剑,红衣似火,满目笑意。
从漠北到帝都左右万里,她未有一刻停歇。她身后的红衣男子也未曾看过一眼这沿路的美景。这一路,从苍茫的雪景,到河流娇弱的花枝。他随她走进,随她走向这一切未知,也随她走向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