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半垂着眼睑,好让自己的眼神没那么的锋芒毕露。
如此荒谬的理由,他若是想用,也能使得这么合情合理。
盛航显然知道秦原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便侧身挡在了卞婃的前面,将她与秦原隔了开来。
“以后她的事我来管就行,你不用这么在意。”盛航说道。
卞婃看不到秦原脸上的表情,只闻得一阵长久的沉默,而后就是秦原转身离开的由近及远的脚步声,还有他离开前丢下来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当是个什么宝贝,能把你变成这德行。”
盛航恰时的转过身,揪住了正要溜走的卞婃的衣服领子,像是提溜一只小宠物一般把她拽到了眼跟前,他像是只狡猾的老狐狸,眯着眸子警告卞婃,“别去招惹秦原,除非你是觉得命长。”
卞婃这时候才将那憋坏了的冷笑哼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先招惹他的,他像疯狗一样冲出来咬人乱叫,还不准我看看他?”她斜着眼瞧盛航。
盛航一听这话就笑出了声,好半天才忍着笑意调侃道:“你倒是有本事在我这儿撒泼,胆儿够大你刚刚怎么不对着秦原这么说说。”
“我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人吧,你跟他之间什么恩怨情仇的我管不着,也不干我的事儿,我才安生了没几天,能不能别跟天降狗血似的就泼到了我身上,莫名其妙的。”
卞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就这么同盛航杠起来了。
前些日子,她太憋屈了,这会儿义无反顾的像是倒篓子似的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卞婃精神恹恹的,有的没的浑说了一大堆,也不管对着什么人,只要不是方才那样竖起拳头就好。
即使真是拳脚相加又怎么样,卞婃转念一想,要么疼,要么死。
人一生,最后不还得疼过,奔着死而去。
提早经历一遭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盛航经过前些时候的试探,断定卞婃只是有些个性的漂亮花瓶,同那些胆小怕事的小姑娘没任何的区别,本来这几天都没了兴致,没想到却被秦原这么一搅和,他还发现了这漂亮花朵下边的倒刺。
生动鲜活。
牙尖嘴利得像是个能逗乐的小宠物。
就是不够温顺才有意思。
盛航本来有些低迷的兴趣重新被点燃起来。
“我说过的吧,阿婃。我没同意放你走,你是跑不掉的,”盛航勾起一抹坏笑。
卞婃不耐的绞着眉头,想要推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碍眼的混蛋,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扼住了手腕,珍视般的被大拇指反复摩挲着手腕内侧。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没权利管我。”卞婃觉得恶心,瞪眼看着他。
“你这点天真还真是没变过啊,你以为刚才秦原为什么会找上你,这儿就是狩猎圈,你一个半只脚踏进陷阱里的猎物,还想着能全身而退?你现在能选的,只不过是几种不同的过法罢了。”
盛航毫不避讳的用了那么不人性的形容,对待卞婃没有一丝的尊重。
“不同过法?真是笑话,你难道见过不吃猎物的猛兽吗?这些所谓的活法过法的,最后不都是通向那条必经的死路,这么玩弄人,有意思吗?”卞婃也毫不留情面的揭穿了他伪善的面孔。
盛航一愣,随即凑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给你一个特权,你选选看,是要当猛兽的同类还是猎物。”
这个答案是卞婃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你得快点决定,我怕闻嘉言坚持不了那么久。”
盛航恰到好处拿捏人的本事还是被运用的炉火纯青,
卞婃的手指甲深深的扣紧了手心内,她抿着唇,看着盛航潇洒离开的背影。
闻嘉言依旧不在教室里。
一整节课都没有回来。
卞婃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抛开了前几日端着的所有骄矜。
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个没有设置任何备注,但她心知肚明的号码。
那头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了,陈措那把低沉得过分的嗓音适时响起。
“是我。”卞婃用气声轻轻带出了这两个字。
陈措显然没想过会是她打来的,沉吟过后便是生疏的“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请你帮个忙。陈措,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听我说完,可以吗?”卞婃自知那天晚上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留情面,那些无情冷漠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回绕,无时无刻不再打着她的脸,提醒着她暂且放下骄傲。
陈措没有说话,但平稳的呼吸声默许了卞婃。
“闻嘉言,就是那天晚上你见到的那个人。我想请你帮帮他,出了校门之后,你能不能尽量护着他些,别让盛航他们再,再找上他。”卞婃说得有些焦急,像是豆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快速往外蹦着。
她只管自己说下去,甚至不想陈措那么快的给出回答。
卞婃怕得到一声拒绝。
陈措刚把香烟叼上,站在一旁的手底下的人就殷勤的要来打火,却被他抬手阻止在了三步开外。他本来还挺开心卞婃能主动来电话的,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真的烦躁至极。
“怎么又是这个闻嘉言。”陈措撩了一把过长的刘海,抱怨之气颇重。
卞婃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快,张口结舌的刚蹦出来一个“我”字,就被陈措的话打断了,“你想我让我帮他,那你有什么能交换的吗?”
她没想到陈措会跟自己提要求,转念一想,不由的自嘲一笑,自己什么时候也理所当然的开始享受别人给予的好了。
卞婃胡乱提了几样,都被陈措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你求人办事就这么没准备的吗?”陈措懒洋洋的说道。
卞婃最终还是提到了那个充满世俗气息的万能物什——钱。
结果被陈措变相的拒绝了,“钱是个好东西,问题是你能给多少呢,我要多少好呢,这事儿本来就不是明码标价的东西。况且,你们学校的事儿我不想掺和,盛航和秦原我也不想同他们有交集。你那个朋友显然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怎么就要给自己揽烂摊子呢。”
“算了。”卞婃冷声冒出一句。
她明明是不抱希望的,却还是着魔似的要这么亲耳听到才作数。
在心底深处,卞婃还是奢望着五年前那个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少年的。
第十四章
“我还是那句话,也解释得够明白了,你不懂。他说不需要帮忙,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他那样还可以冷眼看着,我不想当那些旁观者。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即使他本能的不想麻烦别人,但有人拉一把总好过让他自生自灭。”
陈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空,慢悠悠的吐出一句,“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能自己把他给拉上来呢,万一你跟着他一起陷进去了呢,怎么办。”
她还真没想过。
不过以现在这样的情形来看,她已然是被搅合进来了。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她连死都不怕。卞婃暗暗想顺了一通。
“那我也要试一试。”她说得笃定。
“天哪”。
陈措一瞬都有些被气笑了。
他不知道卞婃能这么执着。
“你知道吗,有时候冷眼旁观不是罪过,那是有自知之明,让你能不用去重蹈覆辙。怎么就这么犟,非要去广发善心,还讨不得一点好。”
“我问心无愧。”卞婃的声音悠远了一些,却带着些许的心虚。
还真是个小骗子。陈措想着。
“你对别人倒没对闻嘉言这么上心。”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只对对我好的人好。”卞婃回答道。
“那看来是我对你不够好了。”
“你什么意思。”
“你是三年二班的,但是你们整个年级,都没有叫你这个名字的人,你说谎了。还觉得问心无愧吗,小骗子,嗯?”陈措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卞婃。
“还是说你的问心无愧只有闻嘉言一个人才配得。”陈措补充道。
卞婃身体一僵,抖着嘴唇却不知该怎么接下句。
“不,不是的。”她下意识的否认。
“不愿意说就不说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事我不会管。求人不如求己,这是你说过的话,要记住啊。”这是陈措挂断电话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