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嘉言像是陷入陷阱的兽,喉管振动出痛苦的呜咽声。
卞婃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盛航像是语重心长的师长,桎梏着闻嘉言的手,接替秦原,将那个男生的头一下一下机械般的撞向墙壁,发出了让人心悸的闷响。
这时候围观者里离那边较近的人小声提醒了盛航。
“阿婃来啦。”盛航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沾染到的血点,头都没抬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惊得卞婃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盛航站起身来,在一片光影交叠中锁定了站在门口的卞婃。
闻嘉言倒还好,抖着肩膀跪坐在原地,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将一双眼睛遮挡得严严实实,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好似这样能不会再被他们发现;那个男生的情况很不好,如同破布一般靠在墙角,情况不明。
“你看,你该早些来的。你来了,他才能少受些苦。”盛航故意将责任往卞婃身上推,好让她的那点愧疚心挥发得更淋漓尽致点。
卞婃咬紧嘴唇,看着面前这副姣好的皮囊,只觉得恶心反胃。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阿婃。”盛航语气不善,瞬时的逼近让卞婃猝不及防,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她拼命的想要甩开,但根本无济于事,越来越清晰的痛感从手腕处袭向全身。
她隐忍的咬住嘴唇,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来。
盛航毫不在乎,他一边提高嗓音一边将卞婃逼到了墙边,“闻嘉言,刚才我怎么教你的,再做一次。不然,阿婃可能就要受点苦了。”
这话分明是对着闻嘉言说的,但盛航始终都在看着卞婃。
闻嘉言像是没听见一样,丝毫动作也没有。
盛航却掐上了卞婃纤弱的脖颈,在她挣扎不开的时候,极度暧昧的凑近了她的脸颊,那温热的鼻息就扑打在卞婃的耳廓上,她一但也不觉得这很温情,很心动,相反,她很害怕,很无助,很绝望。
她不知道下一秒盛航会做出来什么事。
“别让我看不起你,盛航。”卞婃努力的瞪大眼睛紧盯着他。
盛航根本不把这当做威胁,他笑得无害,“原来你之前一直挺看得起我啊,阿婃,我觉得还挺开心。”
闻嘉言像是聋了一般,呆滞在原地,还是毫无动静。
盛航的耐心显然已经用光了,他用了令卞婃恐惧的力道卡着她的下颌将她狠狠抵在墙壁上,像是一头饥饿的猛兽,阴鸷的面孔瞬时向卞婃扑面压来。
卞婃奋力挥舞着手臂,几乎是用尽全力对着盛航拳打脚踢。
“盛航!”她终于还是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紧接着她听到了盛航在她耳边的轻笑。
他贴着卞婃的耳朵,笑得如同地狱的恶鬼。
盛航什么也没做,他利用了卞婃内心的底线,轻而易举的达到了目的。
闻嘉言这时候突然动了,他一把掀翻了那个苟延残喘着的男生,疯了一般的对着他挥舞起了拳头,巨大的悲鸣哭泣自闻嘉言的喉间发出,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宣泄出去,他一直到没了眼泪,都还在一拳一拳的打着男生。
盛航听到了身后的骚动,他放开了卞婃,很是满意的欣赏着她接近崩溃的表情,带着偏执和病态的眼神如同滑腻的毒蛇,吐着蛇信将她从头到脚舔舐了一遍。
他暂且对卞婃除了征服欲外没什么其他的兴趣。
盛航深知卞婃怕什么,闻嘉言怕什么,在致命弱点处一击命中,他就赢了。
卞婃眼神涣散,紧紧的绞着手指,哆哆嗦嗦的颤抖着。
有两个人在盛航的示意下拉开了还在不断挥着拳头的闻嘉言,其中一人靠近看了看蜷曲在地上的男生的情况,对着盛航点了点头。
一声玻璃杯被惯碎的清脆响动。
秦原戾气满满的发着火,“吵死了,都他妈在闹什么。”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又一次从外边被打开了。
盛航看着来人,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大风把你这等人物给吹来了。”盛航望着门外的陈措问道。
“这是九爷的地方,玩乐也别过了分。”陈措简简单单的撂下一句话。
盛航这时候一把将卞婃从角落拽过来,“你是来找她的吗?”
他这句话让陈措没法接。
陈措要是肯定了,那他从此就多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弱点;他要是否定了,那卞婃和闻嘉言今天就可能真的走不出去了。
但盛航却很反常的将卞婃推向了陈措,同时让里边的两个人架着闻嘉言出来,“玩得开心啊,你可以回去了。你看看,闻嘉言都喝醉了,就拜托你帮我送他回去了。”
第十二章
盛航睁眼讲瞎话的功力与日俱增,卞婃和陈措的目光同时落到伤痕累累的闻嘉言的身上,皆撇开目光没有说话。
即使已经走出包厢房间很远了,卞婃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一种逃离不开,摆脱不掉的无力感。
陈措叫了一辆出租车,将闻嘉言扶上去之后,跟司机报了一个诊所的地址。
卞婃有些疑惑,陈措低声解释道:“他这一身伤去医院会引来麻烦的,那间诊所我常去,信得过。”
他常去。
卞婃抬头看了看已经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措。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轻巧。
像是在说晚饭吃了什么,亦或者是他常去哪家店吃饭似的。
就如一日三餐般不足为奇。
她突然不敢想陈措从前经历过什么,这五年间他到底走过了什么样的路。
时间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它将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分隔开,然后所有的情谊和默契都会随着年月的推移而逐渐消散,最后化成尘埃,两个人变成了彻底的陌生人。
诊所的医生跟陈措很熟悉,简单问了两句情况就开始着手处理伤口。
卞婃本想站在一旁看着,却被陈措赶到墙角的长椅上坐着。
诊所地方小,也安静。
陈措和医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都被耳力极好的卞婃听了个清楚。
“他这些伤,新的旧的都有,看来是有一段时间了。”
“都是淤青红肿,痛是痛,好在没伤到内里。”
“不像你之前那几次,血糊的大口子,还有贯穿伤,怎么说你都不肯去大医院里瞧瞧,也不能仗着年纪轻身体好就这么胡来,我可告诉你,年纪大了以后……”
医生突然止了话,陈措示意他看卞婃,不让他再说下去的意思尤为明显。
陈措不想让卞婃知道这些。
医生转脸又看看陈措,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了。
上药刚到一半,闻嘉言就清醒过来了。
他显然有些搞不清状况,挣扎着想起身,就被陈措按了回去。
“就要好了,别乱动啊,小伙子。”医生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框,将红花油倒在了闻嘉言手臂上的一大块淤青上,就开始大力的揉搓起来。
闻嘉言瞬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陈措一瞥眼就看到了卞婃紧张兮兮的模样,不是滋味的冷哼一声,“多大人了,还这么怕疼。”
闻嘉言痛得说不出来话,却只想揪着陈措暴揍一顿。
你觉得不痛有种你来啊!
闻嘉言出了一身的汗,连病床都没力气下来,卞婃走进刚想伸手去扶闻嘉言,就被陈措看似无意的挤到了一边,陈措伸出一只手,毫不温柔的将他从病床上拽了下来。
过程中好巧不巧的捏在了闻嘉言手臂上的淤青处,闻嘉言痛得呲着牙,还得咬牙切齿的同陈措道谢。
陈措潇洒的揣着兜站在一旁,眼神就没离开过卞婃。
闻嘉言正想离开,就被卞婃叫住了。
“也算我求求你了,闻嘉言,你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了。你会没命的。”
卞婃望着他颓靡消瘦的背影,止不住的辛酸。
她突然好想念那个开朗阳光的少年。
“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天真呢?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之前都相安无事,自从你搅合进来,我就没一天安生日子过。收起你那该死的慈悲善心吧,我根本不需要。”
闻嘉言不敢回头,不敢去面对卞婃,他咬着牙将这段狠绝的话匆匆说完,成功得到了一段冗长的沉默。
卞婃愣住了,愣了很长时间,然后她笑出了声。
笑声尖锐刺耳,带着满满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