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在心底感慨了一番他的厚脸皮程度,面上神色自然,莞尔笑道:“所以,白音华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列训练有素又身份隐蔽的人供她驱使,陪她玩起小打小闹的恶作剧?”
没错,白音华叫人半路堵住她们,碍于长公主不敢做什么大事,只能意思意思吓唬她们,在白楚眼中只是小打小闹,对沈蓉来说却不是。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当着亲人长辈以及奴婢护卫的面,被大咧咧从马车上拖下来,被外男触碰有损清誉那还是小事,关键是这份屈辱和恐惧,对一个少女来说,如同一场惊骇绝望的噩梦。
沈玧之淡淡道:“估计原本也是想放出一些似真似假的流言,即使有圣上口谕,一个没了名节的女子,自然不能入皇家的。”
白音华这是逼着沈蓉去死啊。
真不愧是一家人,那是在国宴之上,安王不也明明是他自己不愿纳沈蓉,却非要从她身上找原因。
白楚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道:“那我呢?”她知道,白音华恨她恨得也不轻。
沈玧之叹道:“她现在不敢动你。”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疏忽的原因。
白音华要想法子嫁入安王府,出身已经让人诟病,名声上就必须得至善至美,还要白璧无瑕。
这时候如果白楚遇见什么意外毁了名声,到底是白家的姑娘,白音华想从风言风语中脱身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她风风光光嫁给安王为安王妃之前,白音华可能比白楚华自己还要担心她会不会闹出什么丢人的糗事连累自己的声誉。
“唉,”白楚被膈应坏了,她相信她的存在在白音华看来也是挺膈应的,“我真不喜欢她!”她嘟着嘴,任性中带着点娇蛮地说。
沈玧之笑眼中满是柔色:“楚楚不想再看见她?”
语气清清淡淡,白楚却怎么都觉着他这问话十分危险,“二哥觉着,安王怎么样?”
这倒把沈玧之给问住了,良久才出声回道:“是个人物,可惜……”
可惜是个恋爱脑。
白楚默默地将他未尽的语句给补充完:“所以,二哥会帮我报仇的对不对?”
沈玧之不假思索地点头:“白音华此次用的人手多数就是安王在京中暗藏的细作,此次圣上下旨命刑部和大理石协助京府尹破获此案,我随后派人透露些许消息过去,即使安王及时断尾,那一丁点蛛丝马迹,也足够让他元气大伤了。”
安王最大的倚仗就是他在暗而别人在明,只要戳破了他的野心,不用旁人做什么,皇帝就要想法子要打碎他的底牌。
白楚却不满意,在她看来,白音华才是罪魁祸首,这女人之心狠完全不亚于她,回头安王要是落魄了,她就是再喜欢,也能分分钟及时止损,在选秀的时候想办法给自己另找个终身倚靠。
“下手还是别太狠了。”她轻声劝道,“安王多年经营,若是逼极了,这些招数回头指不定会反噬到你身上来。”
安王韬光养晦,有秘密底牌需要隐藏,沈玧之不也是么?
他一怔,温文尔雅的面容上骤然流露出耀如春华的纯粹欢喜,“楚楚是在担心我么?”
白楚眼神清澈,笑靥粲然:“二哥是关心我,我自然是盼着二哥好的。”
真是狡猾啊。
沈玧之摇头失笑,却也没跟她细究,转而又听她缓缓开口,
“听说皇后娘娘母家有个侄女,备受宠爱的徐氏嫡长小姐,心慕安王多年,到如今都不肯仪婚?”
沈玧之对旁人儿女情长的八卦消息不感兴趣,不过在收集徐家信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他又是过目不忘的,白楚一提出来,他就从脑海中将有关记忆都提取了出来。
“确实,不过安王对徐小姐向来不假辞色,还曾直言最不喜徐家小姐刁蛮任性的样子。从那过后,徐小姐就性情大变,变得温婉贤淑起来,徐家人也异口同声,当初那些不过是年少轻狂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不过,这徐小姐确实还对安王旧情难忘。”
白楚惊奇道:“她连性格都变了,一个男人忘不掉?”
沈玧之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温声解释道:“已经养成的性子怎么变?不过是藏得更深了。”
要说徐家人对这位嫡长小姐着实疼爱有加,徐小姐被安王冷面拒绝,放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是极其难堪的场面,不光连累她自己的名声,连带家族声誉也得蒙羞、受世人指点议论。
徐家却不仅没有放弃徐小姐,甚至还从这桩闹剧中找出一条为徐小姐重塑名声的路子,一步步成就了如今冠盖京华的徐氏明珠。
哪怕她曾经多喜欢安王呢?人家说了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罢了,如今长大了,也就改了。
加上有皇后娘娘这个姑母,和二皇子这个表哥。
徐小姐照样是这些世家贵女中的领头羊。
有这样操纵舆论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真是生不逢时,浪费天赋,后世的信息时代才是他发挥才能的最好舞台啊。
白楚默默感叹了一声,明眸中顾盼生辉。
话说身为女主的白音华身边都有一两个痴心不改的男配,安王那边自然也不甘示弱。
这位徐小姐,算是女配中的佼佼者,为了安王千方百计不肯出嫁,硬生生熬成老姑娘,峰回路转等到男主登基了,倚仗着徐家的权势和地位,差点将女主挤下皇后的位置。
“虽说安王意在害我,但谁叫我一片善心,向来是最以德报怨的,二哥,你说,我帮安王找个世人皆称誉赞叹的王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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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心意
其实把罪名全推到安王身上, 着实是冤枉了。
安王自认心系天下,再怎么也沦落不到专门派人去为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 他固然不喜欢沈蓉,可人一旦进了他的安王府, 是生是死还不是他说了算?
可他不将沈蓉放在眼里, 白音华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安王想不通白音华这样聪慧机敏的女子为何会纠缠一个平庸无奇的沈蓉不放,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她太爱自己的缘故。
这念头一起,心头便软了一块,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安王身边的心腹之一, 夜枭双手抱拳,低头默声,跪在下首请罪。
夜莺是从他手下分出去的, 她自作主张,私自联系分布在京中其中一个组的兄弟闹出这样的事来, 即使他们及时反应过来收拾残局,不仅迅速完整了这群匪徒所谓的身家背景,还牺牲了几人“不小心”被京府尹的人抓到,眼看也是活不了了。
可这样也只能说全了面上的一层, 若是有人非要细查下去,麻烦还在后头。
如果换个人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安王非得将人剥皮抽筋了不可,偏偏源头在白音华身上,他再糊涂也不可能为了给白音华脱罪而迁怒到自己心腹身上。
此事固然是夜莺自作主张, 但如果没有安王送给白音华的令牌,就算夜莺胆子再大,也做不到命令他人听她的号令。
沉吟许久,他揉了揉眉心,神色中略带着疲累:“夜枭,你告诉夜莺,让她自己去刑堂领罚。”
夜枭沉声利落应道:“属下遵命。”
“另外,你吩咐下去,所有人,无论这会儿手中有什么动作,都先停下来。”
“是。”
眼看着夜枭领命后悄声退去,安王眉宇间的凝重分毫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重。
他心里清楚,皇帝之所以对沈家女眷遇袭一事如此重视,可能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却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安王是真的希望能与白音华成白首之约,原先计划得再好,如今也只能低调行事。
可他要是真不动,白音华入宫参选后,最后被赐到哪家就不一定了。
安王韬光养晦、好谋善断到今天,才尝到什么叫做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若是拿过去十年的谋算去赌这一时的痛快肯定是不可能的。
安王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眼见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直到有侍奉的奴才轻步进来为他点亮烛光,安王才仿佛回神,沉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