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双喜也没敢想三少爷一辈子不纳妾跟少夫人两个人过下去,但怎么也不能是胡小姐啊,她是老夫人的救命恩人,若是留在府中给三少爷做妾,老夫人定要向着她的,那么少夫人的处境不就变得尴尬起来了么?
白楚猜出她的想法,不由失笑,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成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家主子难道是甘心吃亏的人么?”
过去还真是,但自从小姐嫁到沈家之后,便逐渐展露风华,让人移不开眼起来,双喜愣愣地摸了摸被打的额头,对上白楚灿若朝霞的笑靥,也跟着傻乎乎地笑开来。
也对,少夫人再也不是在白府的时候,被夫人罚不能吃饭,只能抱着她哭的小姐了。
不过沈瑜之自她受伤以来,确实天天往她这里跑,白楚听着脑海中小八天天给她播报不断提升的好感度,愈加头疼起来。
她是因为沈瑜之才穿越过来,有了这仿佛作弊似的第二世,起初因为这世界原定的剧情而对他有过排斥不喜,然而长时间相处下来,知道他难得心性赤诚,虽然性格中也有缺陷,但仅仅以两人相处来论,至少她承他的情,没有资格再议论他的不是。
白楚对眼下两人的感情很满意,说是她自私卑劣也好,她并不愿在这个束缚了原主一生的名分上永远待下去。她不想最后活成了原主的另一面,大概原主大概也不乐意旁人占了她的身子还同她心爱的男人白头偕老。
所以比起双喜的担忧,白楚这时候反倒有些期待胡曼柔能给力一点了。
这姑娘心计谋算都不缺,又因为自幼寄人篱下,身世艰难,反而没有白音华好高骛远的野心,只看她一招不成,就果断放弃了沈璟之,转而将目标放到沈瑜之身上就知道了。
不过关键还是在沈瑜之身上,他若是不愿,平白让人家姑娘像上辈子一样独守空闺、蹉跎到老,这罪孽她可担不起。
罢了罢了,左右还早,男女主没正式成婚,沈瑜之的劫难还在后头呢。
白楚怔怔地看着摊开放在膝上的游记,明眸中星星点点没有焦距,望着前方出神。
蓦地,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接近她,直到感觉到身边的烛光变暗了不少,白楚才恍然回神,抬眸看过去,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您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让人通报说是来看望我的嘛?”
沈玧之温和一笑,从容自若地掀起袍角,转身就坐在床边:“没办法,谁叫我爱慕楚楚,做不到襟怀磊落呢?”
“二哥总拿好话哄我吧。”白楚轻哼道,“说吧,我醒后隔这么几天才来看我,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沈玧之唇边的笑意更深,黑眸凝聚着清润的光,白楚仿佛能从他眼底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知我者,唯楚楚也。”
白楚微杨的小脸上满是趾高气扬,“我本来就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哪是这么用的?
博学多识的逍遥公子目光柔和中掺杂着暖化人心的宠溺,摇头失笑。
虽然大多数人都蠢得让人厌烦,但楚楚洋洋自得的神气配上灵动精致的面容,却是可爱极了。
第72章 黑手
事实上, 这不是沈玧之几天来第一次来看望她,在白楚尚在昏迷不醒、被送回沈府的当夜, 他就来过梧桐院。
只是看着沈瑜之匆匆赶来, 忧心焦灼地守在床边, 目露血丝, 鬓发凌乱,衣袍上还有不小心打翻的茶渍, 已经皱巴巴糊成了一团。
仪表狼狈,风度尽失。
沈玧之耐心地等到沈瑜之被身边的侍从劝说回去洗漱休息, 夜色茫茫,已经临近寅时, 他才现身,缓缓走至床边,看着静静陷入昏迷中的白楚, 面色淡如白纸,衬着周边散落的黑发, 小小的脸盘愈加显得柔弱无依,她所拥有的熠熠神采, 顷刻间黯淡无光, 仿佛在这个躯壳中, 那抹光辉灿烂的灵魂也陷入了一场不知道有没有终点的沉寂。
他伸了手, 却不敢去触碰她。
生怕肌肤相触间,是一片冰冷彻骨。
近二十年的人生中,沈玧之从未尝过这种驻足不前的胆怯滋味。
白楚感觉着沈玧之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深邃的漩涡, 隐隐发散着暗光,她有些不解,以为他是要说谁是这场风波的背后主使,没想到他忽然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微屈,泛着凉意的手背轻轻从她脸颊滑过。
“?”白楚疑惑地看过去,“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沈玧之轻笑一声,眸光乍然柔软下来,绵绵的暖意比四月春风还要醉人:“楚楚,你觉得,跟瑜之和离这个主意怎么样?”
!
白楚惊愕地瞪大了眼,看着沈玧之的眼神就差明摆着问他“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觉得自己的思绪变换已经够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沈玧之更是将深不可测、难以把握八个字修炼到了极致。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沈玧之微微垂眸,掩去过于出众的眼睛,白楚这才发现他的睫毛浓密纤翘,不比她的逊色多少,甚至颜色还要更黑一些。
当他眼帘的翕动带动眼睫的轻颤,配上清隽白皙的面容,恍然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白楚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沈玧之耍心计故意在她面前示弱。
“这次你遇上意外,是我的疏忽。”他顿了顿,“若不是瑜之临时起意派览川去接你,后果不堪设想。”
以沈玧之的城府,根据所查到有关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就猜到就算览川不在,白楚一行人也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和沈蓉不同,白楚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媳,顶多就是吓吓她,若真闹出什么来,只能玩火**。
但哪怕只是小小的惊吓,他也不愿让她遭受。尤其对方最后的杀意明显,若不是览川紧要关头拦了一把,掉落的车厢正撞上巨石……
沈玧之倏然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知道你感激瑜之,甚至我也感激他。”
“但我并不希望,你因为这份感激,而对他回心转意,明白么?”
白楚一怔,眸光微动,良久,弯唇笑道:“二哥最了解我的性子,我是那样的人么?”
“和离暂时是不能的。”白楚缓缓出声,“二哥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
她笑靥粲然,从眉梢眼尾流淌出来的迤逦流光,将昏暗的室内瞬间就照亮了,“我不是那样的人啊,二哥,我没那么善良的。”
白楚前世能以再平凡不过的出身,同那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谈笑风生,并以此作为筹码倚仗成就了自己独一份的事业,可不仅仅只是靠着那张脸。
沈玧之闻言,轻皱的眉心舒缓着展开,温声笑道:“我知道。”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即使有九成的不可能,因为太过看重,还是会因为那一成的可能而辗转反侧,楚楚,你懂么?”
白楚却笑了笑,即使天大的愁绪落在她眼中都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二哥,你相信我的对么?”
转瞬问题就被她又抛了回来,沈玧之那仿佛笼罩着云雾、忧郁怅然的眉眼下一秒便好似清风拂过,愁云尽散,温润清朗。
“真是拿你没办法。”
白楚这时候哪瞧不出来他是故意做戏激她,随手将怀里抱着的暖炉扔了过去:“二哥!你的君子之风呢?怎么能这样逼我?”
沈玧之从容地接住她扔过来的暖炉,顺手抱近怀中,淡淡温暖沁人的馨香闯入鼻翼,他微不可见地怔了怔,宽大的手掌环住小暖炉,指腹沿着镂空雕花的围边轻轻婆娑,那点暖意仿佛直窜到心口处。
多冷心冷肺的人也该被捂暖了。
沈玧之唇边笑意越发温和,也不再逗她,转而将这几日他说查到的线索一一同她说了起来。
“最大的嫌疑人便是白家大小姐。”沈玧之最后总结道,“她与你有怨,又因着和安王私相授受,见不得沈蓉嫁入王府也是理所当然。”
白楚黛眉微蹙:“可是上回大哥给我传信,说是白音华已经被禁足了,在选秀之前不会让她出芳菲苑的门。”
“他这样生气,肯定是发觉了白音华和安王私下来往的时,说不定还正好抓住了他们暗中私会……”说到这儿,白楚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同样偷偷摸摸、不请自来的沈二少爷。
沈玧之泰然自若地对上她的目光,似乎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还气定神闲地往下问:“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