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也不会常常挨贵妃责骂了。
想到这里,他便看着张鹤龄二人,说道:“我听说,父皇极喜欢你们……闲来无事时总要召你们到御前说话……”
尚不满七岁的孩子,语气里的羡慕之意遮掩不住。
又见面前的两只大萝卜长得一团和气,才鼓起勇气问道:“我想问问你们,如何才能……讨父皇喜欢?”
贵妃让人教他的那些,好像都没什么用呢。
由此可见,父皇喜欢贵妃,大概只图她年纪大吧。
毕竟除此之外,贵妃好像也没其他优点了。
张延龄眨眨眼睛,咧嘴笑着说道:“那六皇子怕是得多吃些才好呢!”
那些小心思招数便是有,也同人说不得。
便是有意,也要说成无意。
再者道,他们便是教了,六皇子这傻乎乎的样子,也根本学不来嘛。
祝又淇听得有些惊叹,却旋即又觉得十分在理。
若说讨人喜欢,当初这两位炼丹童子未入宫前,单凭画像就讨上父皇喜欢了——思来想去,当然是图他们生的胖,有福气了!
贵妃的老他虽学不来,可童子的胖,他还是能努力一下的。
六皇子忽然觉得找到了一条明路,当即喜不自胜。
见有太监往这边瞧,他连忙低声道:“我回头让人送吃的来给你们!”
算是他的答谢。
张鹤龄二人应下来,眼瞧着祝又淇回到正殿外,规规矩矩地站好。
张延龄偷偷叹了口气。
这么一看,做皇上的儿子,也不见得有多快活——
他们虽总埋怨父亲偏心二姐,可却也不必为了让父亲多看一眼而发愁。
二人回到丹房内,便见那两名真正的炼丹童子守着丹炉,一个煽火,一个留意炉温,忙得一刻也不得消停。
炼丹童子见他们进来,眼神颇为不满。
此时,有一名太监走了过来。
“御用监里新造了两只丹炉,劳两位童子去瞧瞧,可有什么须改进之处。”太监低着头,对张鹤龄二人说道,语气间不敢有丝毫轻慢。
两名炼丹童子背过身子,面露不悦。
这丹房中的许多事宜,皇上都爱问这俩胖子的意见,仿佛经了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开了光似得!
人比人气死人……早知如此,他们也多长几斤肉好了!
“二位童子快跟小的走一趟吧。”见二人没说话,那太监又催促道。
张鹤龄和张延龄悄悄交换了一记眼神。
“也好。”
“且待我吃口茶。”张延说了句,转身去了隔间。
片刻后,便折返了回来。
“公公,咱们走吧。”
那名太监便走在前头引路,三人一路离了养心殿而去。
“公公,这似乎不是去御用监的路吧?”
路上,张鹤龄打量着四周,忽然开口问道。
第555章 撞见
太监脚下微微一滞,旋即笑着道:“是饶了些路,只因小的来时,在路上遇到了几位娘娘——怕冲撞到,这才另择了条小道。”
“原来如此,那公公还真是有心了。”
太监笑笑没说话。
张延龄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行着,边打量着他,好奇地问道:“素日里来传话的都是蔡公公,今日怎换了您来?且您总低着头,也叫人看不清模样,倒不知以往是不是见过?”
“是啊,不知公公叫什么?”张鹤龄也凑了上来:“日后见面,也好说话。”
那太监岂能料到二人竟是如此话痨,一时心中有些不耐烦,却不敢表露出来,刚想开口敷衍两句,却忽觉头上一凉——纱帽竟是被掀了去!
“你们……”
太监气急,刚伸手要将纱帽夺回来,眼前忽然一片白茫茫地,似有粉末入了眼——下一刻,便疼得捂着眼睛大叫出声!
“你们想干什么!”
一时眼中烧灼的疼,几乎不能视物,太监连连后退,做出防备的姿态来。
张延龄拍了拍手中残留的石灰粉末,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自保了。说,你骗我们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们好歹是经过许多次试炼的,该警惕的地方从来不会放松。
一则此人是生面孔,本就不可贸然相信;二来对方说话捏着嗓音不肯抬头,显然是有意混淆模糊印象——三则这根本不是去御用监的路,哪怕是绕路,焉有往几乎相反的方向去饶的道理?
此人根本是别有图谋!
“我本就是奉命请二位去御用监罢了!二位童子仗着得圣宠,如此行事未免欺人太甚!”
太监这般说着,心中却是惊异不已。
这两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胖子,竟是这般警觉!
照此看来,二人只怕起初就觉察出了不对,临走之前去里间所谓吃茶,根本就是趁机备石灰粉去了!
当然,张延龄备下的可不止是石灰粉。
张鹤龄趁着那太监不备,悄悄饶到他身后,仗着体重的优势,一把将人扑倒在地。
太监痛叫一声,挣扎着要起身。
偏在此时,张延龄上了前,从袖中摸出两小捆绳子,将他的手脚牢牢捆住。
这捆人的法子,是二姐特地让阿荔教给他们的,一旦捆上了,就极难挣脱开。
待将人捆好之后,张鹤龄牢牢将人压着,张延龄则去搜身。
“竟还真是御用监的人?”张延龄摸出一块腰牌,皱眉道。
“也有可能是偷来的呢,若没有腰牌,怎么能进养心殿?”张鹤龄道:“再看看他身上可有其它东西了。”
张延龄又仔细摸了一通,却是摇头。
“没了。”
既没有伤人的利器,也没有能将人迷晕的药粉之类。
且看对方方才的反应,似乎也不像是身手不凡之人。
兄弟二人对视着,忽然有着一刻的茫然。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二位童子,快些将小人松开吧……您二位这般得皇上喜欢,便是借小人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起什么歪心思啊!”
光天化日之下,他去了养心殿请人,若这二位当真出了什么差池,别说是他了,便是交待他办事儿的人也撇不干净——哪个脑子坏了,才会想对这俩胖童子下手。
可谁能想到,会有眼下这么一出?
“那你究竟为何鬼鬼祟祟?”
张鹤龄皱眉问道。
莫非是居公公派来试炼他们的?
居公公是他们初入宫时教他们规矩的老太监,对他们很是关照。
“二位真的误会小人了……”太监眼中的石灰被眼泪冲出大半,一张脸狼狈至极。
“糊弄谁呢。”张延龄道:“三哥,别同他废话了,将他交给福公处置便是。”
张鹤龄点头。
而此时,忽然听到一旁的甬道上传来了脚步声。
二人心中警惕,恐对方还有帮手,连忙矮下身子,捂住了那太监的嘴,借着小径旁半人高的花丛,遮掩去了身影。
一行人走了过来。
前有两名太监垂首引路,后有身形挺拔的年轻侍卫相护。
中间一人,着月白锦袍,头束金冠,一身贵气却又清润朗逸,耀目非常。
张鹤龄二人借着花丛间隙看去,两双眼睛越瞪越大!
“既……”
张延龄刚要出声,便被张鹤龄一把捂住了嘴巴。
年轻侍卫敏锐地看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握紧了腰间长刀,却被一侧的同伴按住了肩膀。
侍卫转头看去,只见对方微微摇头,低声道:“暗处有人盯着,不必出手。”
侍卫唯有点头,目不斜视地离去。
见他们走远,张鹤龄才松开了张延龄,自己却是跌坐在地,满面震惊地喃喃道:“怎会有人同既安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张延龄则去问那被压得死死的太监:“方才那人是谁?你可认得!”
“自然认得,那可是当今太子殿下……”
太监答罢,便又大喊冤枉。
张鹤龄二人却几乎已听不到其他声音。
太子殿下……
“三哥,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可能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张鹤龄:“……”
可算是问对人了。
二人四目相对,看着对方的脸,一时无言。
“可咱们是亲兄弟,既安哥哥总不可能与……是亲兄弟吧?”身在宫中,张延龄说起话来显得极小心。
张鹤龄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况且,还不止既安哥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