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312)

于是,刘大人一杯茶都未来得及吃完,便被撵去了书房。

刘夫人则暗暗合计着接下来之事。

在此时谈及亲事,必是不合适的,若是影响了孩子的乡试可就大大不妙了。

那便再等一等好了,待秋闱过后,再提此事也不迟。

……

这一日,京城内热闹非凡。

今日,乃是殿试一甲,进士及第者跨马游街之日。

长街之上,旗鼓开路,前呼后拥之下,脚跨金鞍红鬃马,打头行在最前方者,却是三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个。

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长袍,手中握有钦点圣诏,面上虽不见半分得意之色,却也被衬出了一派意气风发之感。

临街的茶楼内,二楼雅间之中,女孩子凭窗望去,道:“你们瞧,这位年纪轻轻的状元郎,倒是沉得住气地很呢。”

端看他身后那两位榜眼探花,一个笑得跟开了花儿一般,频频向着围观百姓拱手,另一个则是满面紧张局促。

再看向那状元郎——

怪不得连她父亲和祖父都一再夸赞。

徐婉兮的目光追随着那道缓缓穿过长街的年轻身影。

“谢状元的性情本就是少见的沉稳,这亦是他过人之处。”一旁的张眉寿说道。

祝又樘看了她一眼。

有小皇后这句夸赞,足可见他走之后,谢迁必是出力不少,也算没有辜负他的嘱托。

谢迁乃是他的心腹大臣,彼时他临走前,对其在政事之上的嘱托并没有多说,只一条,再三地托付了——务要尽力护好太子与皇后,不要让她过分为难。

因此,此时太子殿下便在心底给谢状元记了一功。

听到此处,王守仁不禁接话问道:“近来京中暗下传开了一则有关谢状元的传言,你们可听说了?”

苍鹿轻咳一声,道:“前两日就有耳闻了。”

这声轻咳,似乎有着别样的含义,仿佛在暗示这传闻不甚正经。

张眉寿无奈看了二人一眼。

又要开始了是吗?

别的且不提,若论起熟知京中各路八卦来,她这两位好友从小到大可都显露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

她从前常常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大家的耳朵长得不大一样,要不然怎么他们为何总能最先听到旁人听不到的消息?

当然,若结合二人幼时的经历来说,便可简单总结为四个字——闲得无聊。

但若说起谢迁近来值得一提的“传闻”,她大约便猜到了是哪一桩。

想到这里,张眉寿下意识地看向与她对面而坐的祝又樘。

他必也是有印象的。

到底这件事情后来被愈传愈沸,逐渐成了谢迁为人正直且不近女色的凭据。

加之起初在她眼中,祝又樘亦是同样的不近女色,故而她才忍不住疑心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纯……

又因后来祝又樘登基后,朝臣进言要皇帝选秀纳妃,而那时已经老大不小却仍未娶妻的谢大人一意反对,她那种危险的想法不禁又一再攀升。

想到这里,张眉寿不禁有些羞愧。

咳,胡思乱想不可取。

小皇后这番想法,祝又樘自是无从得知,也幸在无从得知。

太子殿下将清羽刚剥好的一碟松子,不着痕迹地推到张眉寿面前。

接收到殿下“再剥”的眼神,清羽拿着夹子的手,略感屈辱地颤抖了一下。

他这双手,本该是拿刀握剑的手。

别问他何时才能结束这荒唐的生活,他也不知道,若非要他推测的话——那应当是他死去的那一天吧。

是了,他近来隐约察觉到,张家姑娘待殿下的态度,无形之中,似乎有了些许转变。

那边,徐婉兮已忍不住问道:“什么传闻?你们怎么不说了?”

她看起来似乎格外感兴趣。

“伯安你说。”苍鹿端起茶盏,选择将此次表现的机会留给好友。

王守仁便开了口。

“说是先前殿试的名次刚下来,谢状元高中的消息传开后,京城一户商户人家的姑娘竟趁夜带着丫鬟出门,寻去了谢状元家中,与其诉爱慕之情——”

徐婉兮掩口惊呼。

京城之中,竟有这般刺激的事情,是她徐婉兮没有听说的。

这若换作从前,必是没有可能的,但原因出就出在她那不务正业的兄长近年来竟也跟着上进起来,专心读起了书。

哎,兄长本身也不是这块料儿,如此也真是难为他了。

且他竟说,前有张家大公子,后有朱家公子和王家公子,皆是如此出色,他也是时候认真地追赶一下大家的脚步了。

这……真的是他能追得上的吗?

对于兄长毫无缘故的自信,徐婉兮表示十分费解,可到底也不忍心打破。

毕竟即便成不了什么大器,多读书也没坏处。

且父亲说了,兄长日后要担起的是定国公府,他要走的路,本就与张家公子等人不同,读书于他而言,只要能够增长见识,沉定心性便可。

所以,向朱公子等人看齐这种大话,大家呵呵一笑就好。

毕竟做人还是要有目标的,虽然说这种不切实际的目标和妄想没有什么区别。

王守仁还在往下说:“据闻那姑娘生得颇为貌美,已是真心爱慕谢状元多年,可你们猜怎么着?”

徐婉兮认真想了想。

夜深人静,佳人投怀送抱……

咳,在话本子里,只怕就要成就一番风流韵事了。

但是——

“你都说了‘可’字了,自然不同寻常,别叫我们猜了,且痛快说罢。”徐婉兮不满地催促道。

怎么还跟茶楼里说书的似得,有意吊人胃口?

第403章 还有反转?

王守仁反倒无奈地看了一眼徐婉兮。

要么怎么叫谈八卦呢——叫他一个人唱独角戏,才没意思哩。

然而遇上心急不配合的听众,此时也只能认命,不再卖关子:“那女子被谢状元极严厉地训饬了一番,直是被训哭了,且谢状元当场又再三地问她可听懂了,若是懂了,便立下保证书,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做出如此冲动不自爱之事——”

王守仁说到这里,祝又樘低笑了一声。

张眉寿看向他。

瞧吧,一提到谢大人,他便有些不大一样……难怪她前世会处处误会。

太子殿下轻咳一声。

咳,抱歉,此事饶是他并非头一回听说,可仍是觉得莫名好笑。

倒不是笑那女子,笑得乃是谢迁此种行径。

人人都言谢大人能言善道,放眼朝中无人能及,可谢大人不仅是将这份口才在朝堂之上发挥到了极致,便是对待男女之事,亦是同样地……令人望而却步。

要不然,许也不至于人到中年还未娶上媳妇。

闲时,谢迁曾与他说——不谈容貌家世,只是找不到能说得到一块儿去的,便是吵架也不过瘾,想想都觉得枯燥无趣,倒不如一人来得自在。

这怎么听都不是在找媳妇,倒像是想觅得一位旗鼓相当的“辩友”。

怎么着,这是想着每日关上门来辩个你死我活?

事实证明,有些人娶不着媳妇,当真也怨不得别人。

徐婉兮当真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当下愕然到了极点,不忘连忙追问道:“那结果呢?”

“许是谢状元当真过分严厉正派,那女子竟还真的就依言写下了保证书,且是两份。谢状元得了保证书,便使仆人将人送了回去。”

听罢王守仁这句话,苍鹿补充道:“一并送回的还有其中一份保证书,据说是被交到了那位姑娘的父母亲手中。”

徐婉兮听得愣了好半晌,待回过神来,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竟这般有趣儿?”

是了,她听罢之后,只觉得新鲜有趣。

世家权贵、书香门第或是富庶门第出身的公子们,再到何种性情,何种做派的,她皆见过听过不少,却唯独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人。

怎么说呢……

这不解风情的做派,本与“有趣”二字扯不上半点干系,可她偏偏觉得有趣极了。

徐婉兮不由想到了数年前,她曾与张眉寿扮作小厮,一同前往一桐书院听辩赛的情形。

那场辩赛,赢得人便是谢迁。

她还记得,那场辩赛的辩题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否有轻视贬低女子之意”,他持反,赢得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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