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天该黑啦。”
“好。”两人回答。
三人回到客栈,肖青和夏冰放缓了速度陪萧鸦衔吃饭。
夜色笼罩着整座桃江城,萧鸦衔习惯性地靠在雕刻精致的窗边,月亮只有弯弯的一轮。月下是睡梦中的人们,而天亮了,梦就该醒了。
萧鸦衔惯例关上窗锁好,将匕首放在枕下。她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房顶,缓缓闭眼,进入属于她的梦。
萧鸦衔是在一阵锣鼓声中醒来的,她披上衣裳打开窗,街上是长长的迎亲队伍,艳红的花轿缀满流苏,轿帷绣着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大红色的队伍挤满了长街,两侧楼房中的人们探出身子看热闹。
萧鸦衔看着那片红,又看看花轿,拉回了窗户。
晚上,夏冰已经等在了桌前,桌上摆着几盘冒着热气的肉菜。肖青正在往楼下走。
“我想着你们该下来了,先点了菜。”夏冰替萧鸦衔和肖青备好碗筷。
萧鸦衔坐下边拿筷子边说:“夏冰姐姐真好。”
萧鸦衔边吃边看街上的行人:“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啦。”
肖青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她。萧鸦衔察觉到他的目光,摇手道:“不关你的事,是新娘子不太好。”
夏冰顺着萧鸦衔的目光往街上看,迎亲队伍已经走了,路上只有普通行人。
“新娘不开心,她不想嫁给刘家三少爷,可父母逼她嫁。听见她愿望的鸟儿就来了。”
“什么鸟?”肖青放下筷子。
“明天就会知道了。”
天气暖和了些,萧鸦衔刚吃完早饭,趴在桌边打哈欠。
身后两个客人在嘀嘀咕咕。
“你听说了刘家的事吗?花轿一掀开,有两个新娘子。”
“两个新娘子?新郎一次娶两个?”
“哪儿能啊,那可是李家小姐,样子总是要做的。”
“那是怎么回事?”
“两个新娘长得一模一样,李家老爷和夫人都仔细瞧过,怎么也分辨不出来。”
“那新郎不就得娶两个了。”
“分不出来以后,确实都接进房里了。”
“命好哟。”
“别说这话。我跟你说啊,晚上就出事啦,新郎的眼睛被挖掉了。”
“眼睛被挖掉啦?难不成是新娘挖的?”
“那倒没有,说是突然有只灰黑色的大鸟冲进了洞房,那鸟挖了去的。”
“那新娘呢?”
“新娘不见了,都不见了。”
“那那鸟不会是返祖者来抢亲吧?也不早点来。诶?不是有两个新娘吗?”
“那就不知道了,那鸟来时,都看新郎去了,新娘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清楚。”
萧鸦衔听了一耳朵,若有所思。
夏冰挪了挪椅子往她那边靠:“您知道那新娘去哪儿了吗?”
“可以知道。”
“那您想去看看吗?”
萧鸦衔想来都来了,也知道了,去看看也可以。于是将目光投向肖青,肖青表示你去哪,我就去哪,不反抗。
三人站在距离刘家不远处的小亭子里。萧鸦衔感应了一下:“在东边桃花林那边没动,大概是准备渡江吧。”
夏冰估摸了一下距离:“勉强赶得上。”
桃花林里人并不多,花已经要败了,大家也就没那么大的兴致了。三人在江边找着了李家小姐和另一个女孩。
两个女孩看见三人过来有些紧张,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准备逃跑的样子。
“两位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
李家小姐打量着三人:“就是小把戏,想要逃婚而已。没想到他们还真敢娶两个。”
“那罗刹鸟是你变的吗?”萧鸦衔朝李家小姐身边的女孩问。
女孩脸色白了白,没说话。
“阿羽是为了帮我才变鸟的,那登徒子想扯我衣服。”
“这个没关系,她不只啄了新郎的眼睛,还啄了刘家二老爷的眼睛。我想知道这个。”
李家小姐护着阿羽:“刘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羽拉住小姐的手臂:“小姐,没事的。他们应该不是坏人。他们想知道我就和他们说。”
阿羽走上前,望向萧鸦衔:“你想从哪儿听起?”
“你为什么要啄刘家二老爷的眼睛说起吧。作为回报,我帮你们逃跑。”
阿羽听了皱了下眉头,强调:“那可说好了,帮我们逃跑。”
“刘家二老爷害死了我爹娘,所以我恨他。”
阿羽记忆中的家有母亲做饭时的菜香,父亲削木头的轻响。她的父亲是木匠,拿手绝活是雕门窗,城里少说也有三成是她父亲雕的。娘亲会在家边绣花边教她,她会和娘亲一起等爹爹回家。
可爹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迷上了赌钱。她看见爹爹在屉子里掏银票,娘亲看见了忙拉着爹爹求他不要赌钱了。可爹爹拿到钱就把娘亲甩到了地上。娘亲的头磕到了桌角变得红红的,爹爹连看都没看就出了家门。她急忙去扶娘亲,娘亲只是抱着她哭,也不起身。
一天她跟在爹爹身后想知道爹爹究竟去干什么了。她看见爹爹进了一座站满了人的屋子里,里面的人脸都凶巴巴的,当他们等站一旁的人掀开桌上的长盖子时,每个人都在大喊,脖子上的筋脉都显出来了,脸涨得通红。她还看见了巷子后面的不孝子,大家都这么叫他,说他对爹娘不好,病了也不给治,还问爹娘要钱。她爹爹也挤进了人群里,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变得脸色通红。那一刻,她觉得她看见的是一群恶鬼,里面那个长得像她爹爹的其实不是她爹爹,只是长得像,其实也没那么像。
第二天她看见爹爹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佝偻着腰。她跑到爹爹跟前,问他:“爹爹你今天不去雕花吗?”爹爹看了她一眼,眼里全是红的。
从那天起爹爹又开始去雕花了,娘亲的脸上也有笑意了。她想果然她看见的不是她爹爹。娘亲绣花没像以前那样白天也绣,夜晚也绣了。娘亲会陪她玩一会儿了,虽然就一会儿。
那天娘亲给她穿上了新棉衣,红红的。她虽然不太想穿,可娘亲觉得好,她就穿上了。晚上爹爹没回家,娘亲问了人,都说不知道。她站在门边等了一晚上,她也就在娘亲身上趴了一晚上。
后来爹爹被人给抬了回来,身上都是红红的。娘亲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她也就不看了。那她也没看见那天晚上刘家的有钱二老爷找了爹爹。娘亲每天都在绣花,后来就帮人做嫁衣,满屋子都是大红的布。
后来母亲病了。她的病怎么都好不了,药一副副的煎,可就是不见好转。母亲说不要浪费钱了,她不喝药了。大夫也告诉她喝药也没用了,她母亲身体已经垮了。
阿羽抹了一下眼泪:“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她接的活是刘二老爷门下的,根本不在乎绣娘的死活。我母亲是活活累垮的。”
夏冰已经叫来了一艘小船。萧鸦衔看着阿羽点了点头,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可以变成鸟的?”
阿羽回忆了一下:“我母亲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她就躺在一堆红布料和绣了一半的嫁衣上。我眼前整个一红,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变成鸟了。我那时候十五岁。”
萧鸦衔把两个女孩送上了小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们可能会在途中遇到危险,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们决定好去哪儿了吗?”
“我们去投奔我二哥。我二哥已经和爹娘不往来了,我写了信,他会派人来接我们。”
“那祝你们顺利到达。”
萧鸦衔在回去的路上悄悄的和肖青说:“我在刘家施了能力,他们会很不好过。”
肖青有些意外的看她:“如果这是你想做的话。”
第五章
过了几天,饭馆里的人议论纷纷。最近的刘家可让大伙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了极大的丰富。刘家老爷当街抢客人的银钱和客人闹翻了;大少爷在天香楼的美人堆里洒钱不愿意回家;三少爷瞎了眼还要去赌场,路上还不忘摸姑娘的手,不知道被谁打得只能躺床上了;嚣张跋扈的二小姐非要嫁给严家的病秧子,都闹得要上吊了。
“那二小姐倒也有张好相貌,就是霸道了些,不讲理了些。她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就上次,她看上了一匹布,李家小姐偏要和她抢,她就扯碎了也不给李小姐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