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谨言转了转刚伸出的手腕,放下,没好气道:“算你识相。”
杉萸这下摸不着头脑了:“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他喊你爹……”
穆谨言沉默着,从老妇人手上抱过一直盯着他和洛杉萸看的小豆丁,难得的温声细语:“奶豆困了么,要不要去睡会儿。”
小豆丁摇了摇头,胖手手紧紧地抓住穆谨言的衣襟,凑到他的耳边奶声奶气道:“爹,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她是奶豆的未来娘亲吗?”
“奶,奶豆?”杉萸忍不住将刚入口的茶喷出,“你取的名字?”取得……相当表面啊!
穆谨言一噎,脸色不自然:“奶豆,不是挺可爱的。”
“嗯,奶豆喜欢。”小豆丁见爹爹没有回答他的话,下意识以为杉萸就是自己的未来娘亲,咧着嘴滑下穆谨言的腿,转而一把抱住洛杉萸的。“娘亲……”
杉萸吓了一跳,一脸懵逼,双手齐摆,下意识就要否认:“不是,我不是的……”可渐渐的,她的声音低弱下去。眼前就是一张白皙童稚的脸,小嘴下压,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泫然欲泣。杉萸有些手足无措,真怕下一秒他便要哭了。
她使劲向穆谨言使眼色,你儿子,你解释啊!
穆谨言似是没看到洛杉萸的暗示,哄着奶豆:“奶豆,你还在发烧,先去休息好不好?”
见奶豆不情愿,硬撑着也不放开手,杉萸抱起他,触摸着他的脸颊和额头,笑着柔声诱哄:“豆豆,姐姐好喜欢你呀,你怎么这么可爱!”
果然,小豆丁笑了,眸中闪着星辰。
“你在长身体,要把身体养好。姐姐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现在先去睡觉觉好不好?”
这回,小豆丁乖乖接受了老妇人递来的怀抱。
待看不见小豆丁的身影,穆谨言才缓缓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三年前,边疆不定。南迦、楼兰、吐蕃等地连番滋扰北芪边境,穆谨言在洛杉萸的推波助澜下披甲上阵。经过两年的努力,大致稳定了局势,只是南迦始终不愿归顺,负隅顽抗。半年前,凭着彻底的对抗战争,边疆战事渐渐落下帷幕。
穆谨言班师回朝之际,沿途路过才承受了一番洗劫的南迦。断壁残垣之中,一间破落的寺庙里,传出小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他进庙中查看,破败,空荡,也没有他人活动的痕迹,只有一个黑瘦的稚童,坐在布满尘埃的干草垛上,小小的,脏脏的,满脸泪水。
“我试图找过他的父母,但附近早已因为战争荒废,没有人居。想来是哪个流落的族人迫于生计,抛弃了他。”
“所以你把他带了回来。”
穆谨言点头:“那时候,奶豆满脸通红,发着烧。明明很难受,看到我们一大批人进去时,却是不哭了。他就那么看着我,向我伸出了手。而我,终是回应了他。”
杉萸没见过战争,也没亲眼见过战争中人民的痛苦。但她看着此刻穆谨言的表情,却是心上一酸,感同身受。她还是第一次见穆谨言如此感性的模样。
“既然把他带了回来,我自是要对他负责。这孩子怕生,不喜呆在人多的地方。候府人员往来,为了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我便置办了这座宅子。这孩子毕竟是南迦后代,在他身份明朗之前,我也不欲与人多言。今日恰好被你碰上,也是一种缘分。”穆谨言说完,看了眼洛杉萸,“奶豆喊我爹是因为我救赎了他,待他好。他见你一面便喊你娘亲,可见是真的喜欢你,你可愿?”
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杉萸犹豫了。说实话,她没有不愿意,若放在现代,干儿子还不是随便认?况且奶豆这么可爱,谁不喜欢?可这是在古代,她身边还有一随时可能爆炸的□□桶,心方方啊!
话说回来,这功德任务究竟是什么,穆谨言想干什么呢?
杉萸随意抓了抓头,试探顺便转移话题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是说,对于奶豆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么?”
穆谨言眨眨眼:“替奶豆找个娘亲。”
不是吧,这……真的有点难……
谈话到最后,杉萸还是刚住了没妥协,离去时内心满是忏悔:奶豆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给你找个温柔体贴、美丽大方的好娘亲!穆谨言,辛苦你继续又当爹又当妈,我一定会在必要时刻支援你,给你找个优秀的贤内助!
第39章
西北校场上, 洛杉萸看着四周多出来的几匹马,不由嘴角抽搐。什么时候她和穆谨言单独约的赛马变成了群战了?
她看了眼并行的靳弦靳越两兄弟, 又瞟了眼不远处的阮陵爵, 一时摸不着头脑。
杉萸驱使着自己的小枣马来到同样驾着白雪良驹的阮陵爵身边, 侧头低语:“哥,你怎么来了?”
阮陵爵冷淡的眸扫过穆谨言, 看向洛杉萸时却变得柔和, 嘴角噙着笑:“担心你,便来看看。”
杉萸轻轻“啊”了的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挠着头傻笑。随后意识到什么, 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阮陵爵想起方才母妃急匆匆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道:“萸儿, 下次记得带暗卫。”
杉萸了然,肯定是小六小七打小报告了,她这不是怕自己要干什么不方便嘛。
这样想着,杉萸还是点了点头。
“嗤~”穆谨言不由翻了个白眼,“世子多虑了, 小萸儿跟着我能发生什么事。”
阮陵爵皱眉,不欲多言:“穆小侯爷管好自己便可。”
“你!”
穆谨言刚想反驳, 被杉萸匆匆打断:“那个,师父啊,你们也是来……赛马?”
靳弦笑得温雅:“阿萸可欢迎?”
“欢迎欢迎,自是欢迎的。”
只是靳越这人邪门的很, 他每一次笑都让她觉得不怀好意,就像现在。
小萸儿,阿萸?什么时候他人皆可这般称呼萸儿?阮陵爵脸色不是很好。
穆谨言听出什么不对劲:“师父?小萸儿,你何时有了这么个师父,都不知会我一声!”
“你是她什么人,为何要告知你。”阮陵爵难得出言反驳。便是他作为哥哥,也是不久前才被告知的。一个外人,凭什么。
“我是什么人,我是和小萸儿互通有无的人!”
穆谨言忍不住呛声,后朝着洛杉萸眨眨眼,仿佛在说:奶豆的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人了!
洛杉萸居然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干笑几声。侧头触到阮陵爵定定的询问眼神,突然有一种出墙被抓包的感觉,肿么肥似!
杉萸弱弱道:“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还在意他的话做甚……”
阮陵爵挑眉,收回了视线:“你怎知我在意?”
啥?!
阮陵爵看洛杉萸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她的头,慢慢驾着马前行。
杉萸回神后,立即跟了上去。这哥哥,怎的学会逗女孩了,啧。
到头来,一场赛马变成了野猎。
穆谨言为了晚上的大餐,更为了在洛杉萸面前露一手,早已飞奔向林子里的猎物。杉萸悠哉悠哉溜着马,身后跟着同样闲散的阮陵爵。
这时,前方不远处,一片跳动的白色吸引了洛杉萸的视线。她激动了,竟然有兔子!
她行了一段路,在距离差不多时兴冲冲下了马,捡了兔子一只又一只,塞得怀里满满当当。没办法,谁让她就喜欢这么软绵绵、毛茸茸的小东西呢!
“呀,它怎么受伤了。”杉萸翻开其中一只小兔子的腹部,有几道血痕,似是拒捕挣扎所致。
“有点严重。”环顾四周,没有草药,也没有水源。她转身:“哥,我想先……”回去……
嗯?靳越什么时候在那的?他们在聊什么,一时停不下来的样子。
杉萸骑上小枣马,默默等着,嘴里嘀咕:“小兔兔,你再忍忍喔,很快带你回去治疗。”
小枣马低着头吃草,小范围地挪动着。似是吃到了特别美味的草料,它发出几声愉悦的闷叫,步子也快起来,一直沿路寻着相同的吃食。
等杉萸反应过来时,四下里已见不到人影。而此时,小枣马突然像发疯一般,朝一个方向快速奔去。
杉萸一颗心跳到嗓子口,紧紧抱着兔子的身体摇摇晃晃。她被迎面而来的风卡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