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不见她当值,皇后就问她:“你白天怎么不来了?”
“文渚与子蘅体谅臣辛苦,帮臣当值,所以臣白天去了太医院查阅文献,瞧瞧娘娘得的是什么病,也好对症下药。”俞疏桐如实相告。
皇后倒有些意外,她只以为俞疏桐夜里来这熬药是做戏,想获得她的信任,没想到是真的想治好她。真是可笑。
“你怎么就肯定本宫得的是病,不是什么其他的……比如说……”
毒。
皇后倚着床榻斜看着俞疏桐,手里的书本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宫殿内几点灯火摇曳,映照在惨白的脸上,似乎有悽嚎的声音响彻宫殿。
那是风声。
“这不是臣该过问的。”俞疏桐如此答道。
皇后一笑,“你倒是会说话啊。不是你该过问的……”她摇了摇头,“不该你做的事你也做了,怎么问你几句就成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了……是你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臣遵自己的本份,没有敢与不敢。”俞疏桐捧着熬好的药,递给皇后。
皇后喝了小半碗,递回去,从俞疏桐手里换了几颗蜜饯,边咂着味,边道:“你爹短短十几年能从无官无职,做到户部侍郎,不容小觑,你是他女儿,看来也不能小看。”
“娘娘过奖。我爹如今身在牢狱,若是有能耐,也不会陷进去出不来。”俞疏桐把余下的药倒到痰盂里,出去把痰盂清洗干净拿回来,朝皇后行了一礼便打算退下。
皇后点点头,又说了一句:“但你爹身在牢狱,还没被撤掉官职,这就是他的本事。只要他能熬过这一关,后头等着他的就是官运亨通。”
“借娘娘吉言。”俞疏桐退了出去。
不管是官运亨通还是惨死中途,都不是她现在能惦记的,她只想保住她爹的命。
没有命在,什么都是虚的。
俞疏桐一日日帮皇后熬着药,皇后气色回转,她却日渐消瘦,某一天直接起不来了。
早上起来,刘文渚帮她诊过脉,脑子一团乱,什么都诊不出来,就报过皇后,把他爷爷刘太医请了过来。
刘太医来了先把脉,又问了俞疏桐近来的情况,刘文渚据实以答。
“她……你们先把她抬到一个没人住过的小屋子,然后把她用过的东西都烧了。你们自己也都拿艾水洗一遍身子,我先去禀告皇后娘娘。”
刘文渚懵了,这是对待疫病的措施,俞疏桐整日与她们待在一起,不曾接触过疫病源头,如何会得疫病?但此时也不是细究的时候,立刻照刘太医的吩咐去做了。
刘太医诊过俞疏桐,又去了皇后寝殿,说:“娘娘,微臣今日来也是顺路,便为您也把一次脉。”
“俞女官病得严重?”皇后伸出手给刘太医。
刘太医细细把过脉后,跪到皇后榻边说道:“娘娘,您与俞女官的病症一样,是瘟疫。”
“哦……”皇后点点头,接着问:“是本宫染给她的?”
刘太医没说话,皇后就知道答案了,于是道:“那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让她死了就成,顺带,别让其他人知道疫病是从本宫这传出去的,本宫也得了疫病不是?止梧宫的女官往来太医院拿药取药,从那儿接触到有疫病的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刘太医说呢?”
“娘娘说得是。”
第131章
昏昏沉沉间,俞疏桐感觉到自己被抬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房间积了不少灰尘,似乎没人住。
那些人把她放下后,简单清扫了一下房间,又拿了几床被褥送过来,接着就像躲什么脏东西一样,争先恐后退了出去。
俞疏桐给自己把了个脉,不知道什么病,但知道自己可能病得不轻,就在房间里等有人来。
身子酸疼,疲惫无力,肚腹翻腾,似乎下一刻便能吐出来。
俞疏桐想起皇后的病症,转念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在房间里等。
房间门紧闭着,门窗糊着一层纱,从那窗纱外透进细密的光线,时间似乎还早。
等到光线变旺变盛的时候,房间门打开,一个蒙着面巾的人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内放着一碗饭和几样菜。
那人把饭菜端到她面前,关心地道:“疏桐,我知道你可能吃不进去,但也要吃,我挑了几样简单的菜,你吃一点,我下午再来。”
“文渚?”俞疏桐听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便试探地叫了一声。
“是我。”刘文渚弯了弯眉眼。
“我是不是得了疫病?”俞疏桐打量着她的穿着,尤其是脸上的面巾,不用想就知道如此装扮,只能是疫病。
刘文渚点点头,她们都是学过这些的,也不必有意隐瞒什么,“我爷爷已经为止梧宫里的人都诊过脉了,只有你和皇后娘娘染了疫病。他已经把此事禀告给陛下,陛下叫太医院全力研制解药。你安心在此养着,我和子蘅会轮着来给你送饭,需要什么直接跟我们说就行。”
“我知道了,你快出去吧。”俞疏桐笑了笑,就让她赶紧走。待在这里说不定要给她染上了。
刘文渚知她用意,放下饭菜和水就走了。
俞疏桐在这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养着,想出去看看,门口还站着守卫。于是也歇了白天出去的心思,但晚上那些守卫却不来了,给她留了个空门。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俞疏桐给自己也围上面巾,出了房间。
摸清楚自己仍在止梧宫内,俞疏桐就放下心找去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寝殿外也没有人值守,她蹑手蹑脚打开门进去,抹黑到了皇后床榻前。
床上那人靠在床头,黑夜中眼珠子转动,俞疏桐吓了一跳,随即定下心喊道:“皇后娘娘。”
皇后静了静,开口道:“你怎么跑出来了?疫病源头还敢出来乱跑?把全宫人都染上疫病,你的命也就到头了!”
“娘娘说笑了,臣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来的这里,听说臣与娘娘得的是一样的病症,就算不做准备,来了也不过是走一场,还能给娘娘再染上病?”俞疏桐说笑了一会,让皇后把手伸出来,她给把把脉。
“娘娘既然染了疫病,那就要按时喝药,这病可是能要人命的,不比之前只是身子虚,喝些养身药就能恢复。”俞疏桐把完脉,又叮咛她务必按时喝药,疫病不容小觑,动辄就是人命,皇后身子本就虚弱,再不好好吃药,等到太医院研制出解药,半条命也就没了。
“行,本宫知道了,你也别啰嗦了,赶紧回去,不然叫值班的看见,把你抓去太医院做试药的!”皇后道。
俞疏桐见她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也跟着笑了笑,回了自己那间不见光的小房间。
有太医院在,皇后的身子还轮不到她操心,她只需吃好睡好,养好自己就够了。
止梧宫里传出疫病,皇宫里的人惴惴不安,都把太医请到自个宫里,逐个排查,看有没有染了病的,有的话赶紧丢到太医院去集中治疗,没有就最好了。
这一查还真查出几例相同的病症,闹得人心惶惶,都从太医院抓了预防的药,满宫都飘着药味。
小成子在锁烟宫听闻止梧宫的俞女官染了疫病,心里头担心,就想过去看看,但整个止梧宫都被皇帝下了命令派了侍卫,固若金汤,里头的不许出,外头的不许进,等疫病全除才能解禁。
他也只能在锁烟宫担心着,做不了什么事,犯了哮病,就去太医院问问解药研制的如何了。
太医院因为疫病这事忙得人人脚不沾地,还是文太医好心,顺嘴跟他说了句:“这病恐怕是从宫外头传来的,不好治,咱们正在尽力找法子,我给你开几副药,你拿回去喝,你这哮病要是再染上疫病,不等人去治你,你这命就没了,自个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更忙了。”
小成子点头不止。他知道,照顾好自个就是给人帮忙了。
宫里的疫病一时没有进展,得了疫病的除了止梧宫那两位,其他人都是喝太医院开的新药。
止梧宫那两位都金贵着呢,尤其是皇后,两人喝的都是太医院开的保守些的药,不会出什么岔子,先把命吊住再说治好的事。
俞疏桐在她那间小房间里,白天吃了饭就收拾屋子,收拾完屋子就在里面走圈,走到没力气了,再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