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
林野的声音带着涩意，艰难地说，“有些复杂，等您到了再说。”
傅韶心里打了个突，林野不会这样和他含糊其辞，除非是他觉得这件事，能让傅韶当场发疯。
傅韶是一个人开车来的，今天还下了暴雨，林野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这件事，一切都只能等傅韶来了再说。
傅韶步履匆匆，事情一被发现，陈与真当即就被他们秘密提了出来。傅韶推开门的时候，陈与真正被按在凳子上暴打，见他来了，疯狂地朝他伸手。
“唔唔！唔唔！！！”
林野转头就狠狠踹了他一脚，厉声喊，“闭嘴！”
昏暗的房间鸦雀无声，只剩陈与真瑟缩的痛苦喘息，林野眼睛红肿，领着傅韶出了门。
“你说。”
傅韶低头抽出根烟，抖着手点火，声音颤抖。
“傅先生…”
林野说得很艰难，从齿缝中逼着自己吐出这句疑问。
“您是…只收到了一份照片吗？”
傅韶僵硬抬头，“什么意思？”
林野背过身，不忍地说，“那串口令不是只发一封，它是三段定时循环，只要陈与真不终止，就会一直发下去。是我们没查出来，陈与真说给您发了两次，都没有回应，才会破罐子破摔，想要…让小敛也不好过。”
“三段…？”傅韶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捏住手里的烟，呆滞地问。
“是…”
“…我们一来找他他就慌了，他走投无路，也不知道服务器没了，本来还想着继续用这个当条件跟您谈，结果没多久…就被网上爆出来了。”
“第一次是昨天傍晚发的，他没等到您找他，今天中午又发了一次，我们这迟了一些，他等不及，下午…”
“昨天傍晚？”傅韶打断他，迟疑地站起来，重复了一次问，“昨天傍晚？”
昨天他带谢敛出去玩，手机一直没怎么碰过，晚上到家就给谢敛去倒水，然后……
然后谢敛就抱着他哭，说他肚子痛，晚上做了噩梦哭了一夜，最后还发了烧。
今天甚至连手机都不让他碰，要藏起来。
所以。
所以……
傅韶身体颤抖，将那根烟紧紧蜷烂在手心，烟丝裹着白纸破碎地躺在手上，傅韶低下头，一滴水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上面。焦黄的烟丝粘着水意，瞬间被濡湿成一团，傅韶语气仓皇，低声呢喃，“敛敛看到了。”
谢敛看到了，删了那些照片，却一个字没和傅韶提，他哭着要傅韶抱他，他昨晚做的噩梦是什么，傅韶甚至不敢去想，那梦里有什么，才让他的宝贝哭了一夜，痛了一夜。
他明明那么胆小，可是傅韶又做错了事，又让他害怕了。
“对不起。”林野哽咽，“傅先生，是我们的错。”
“第二段信号搜寻到后又花了些时间，如果我们速度快一点的话，他的第三次，根本不会发出去。”
傅韶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手心里的破烂烟丝，他的心像被人拿着刀戳了稀巴烂，痛苦刺顿绵长，一针一针扎着他的神经，逼着他喊痛。
过了好久，傅韶才张了口，嗓子却像破锣一样粗嘎刺耳，“把过几天的判决改一改，不需要他了。”
林野愣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手，低声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谢敛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在床上赖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傅韶来找他，只好搂着他的兔子爬起来，揉揉眼睛自己下床去找他。
他以为傅韶在给他做饭，迷迷糊糊就下了楼，结果刚到楼下，就看见傅明玉坐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哥哥？”谢敛戳他，小声叫他，“哥哥，你睡在这干嘛？”
傅明玉被叫醒，一睁眼就见谢敛蹲在自己面前，疑惑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
谢敛急忙收回手，捏着自己指腹委屈地说，“我叫哥哥起来啊，在这睡会生病的。”
他叫完傅明玉又急忙爬起来去找傅韶，但是厨房门大开，一眼望去空空荡荡，谢敛愣了一下，惊慌失措地回头，“哥哥！傅韶呢？！”
他不等傅明玉回答，急急忙忙又跑上了楼，一边跑一边叫着傅韶的名字，一间房一间房去找他。
傅明玉暗骂一声，也匆忙追了上去。
“傅韶呢，傅韶呢？”
谢敛快急哭了，他找了一圈，都没有傅韶的影子，心底的害怕又开始出来作祟，让他站在书房门口止不住的哭。
“你哭什么。”傅明玉粗暴地拉过他，把他往自己房间里推，让他好好呆着，僵硬地说，“傅韶有事去公司了，一会就回来。”
“那他，那他怎么不跟我说呜呜。”谢敛坐在床上抹眼泪，哽着嗓子说。
“现在不是说了吗。”傅明玉瞪他，“他走时候你还在睡觉，怎么跟你说？”
谢敛被他瞪地缩了缩脖子，翻了身趴在床上，委屈地去找自己的手机。
他不要理坏哥哥了，他自己去找傅韶。
“你干什么！”
傅明玉吓得心脏骤停，生怕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急忙抢过他的手机。
他守了一夜，网上的热度还没完全降下来，傅韶他们还在外面处理，现在哪能随便让他乱看。
“我要找傅韶…”谢敛带着哭腔说。
他很害怕，傅韶不在他身边，他就老会想起那些照片的事，想着傅韶会不会又看到那些东西，傅韶会不会知道那些事，他怕得要命，只有傅韶在他身边，他才能平静下来。
傅明玉被他哭的头皮发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但傅韶说他是哥哥，要他照顾好谢敛。
“你别哭了。”
傅明玉别扭地凑过去，把他蹭掉在地上的兔子捡起来，递给还在哭的少年，皱着眉说，“傅韶现在在忙，但他早上打过了电话，说他一会就回来了。”
傅明玉哄顾言哄惯了，但是对着谢敛，也不知道要怎么下手，干脆还是拿着傅韶出来骗他。
“真的吗…”谢敛抬头看他，眼睛都哭得红肿，声音嘶哑，“傅韶一会就回来吗？”
傅韶一时哪里能回得来，外面乱成这样，他不把谢敛的事情给压下去，怎么能安心回家。
“是。”傅明玉避开他的视线点头。
谢敛擦干净眼泪，乖乖跟着傅明玉下楼等傅韶。
哥哥不让他看电视，还收了他的手机，谢敛搂着兔子坐在桌上，小口小口吃着傅明玉做好的面。
“谢谢哥哥。”谢敛小声说。
傅明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过了好久才回他，“不用谢。”
傅韶昨晚让他不要讨厌谢敛，傅明玉心想，或许可以从现在试试。
“哥哥…傅韶什么时候回来？”
谢敛第一百次问傅明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瑟缩着问。
傅明玉也难得按下脾气，第一百次回他，“快了。”
谢敛不知道他跟哥哥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从他起床到现在，明明已经过去了好久，但是傅韶还是没有回来。
他不是故意想哭，但他就是很害怕，从他醒来后，他就没有和傅韶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即便在公司他要开会，傅韶也会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看看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不到傅韶的人，也听不到傅韶的声音。
“哥哥，我可以给傅韶打电话吗？”谢敛小声说，“我就和他说两句话，行吗？”
傅明玉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他爸现在方不方便，但是谢敛在这等了半天了，他也怕这小傻子再哭。
傅韶接到电话时以为谢敛出了什么事，但他还没说话，就听见谢敛哑着嗓子叫他。
“傅韶，你会回来吗？”
傅韶喉咙哽咽，抑制不住地想到谢敛那天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当时太蠢，甚至没有发现异样，让他一个人担惊受怕了那么久。
“会的，爸爸忙完就回去了，你在家听哥哥的话，知不知道？”
谢敛哭着点头，“嗯！那我在家等你，你快一点忙完。”
谢敛满脸泪痕地把手机还给傅明玉，对着傅明玉说，“我会好好听哥哥话的。”
他努力扯出个笑，“傅韶说，他忙完就回家了。”
傅明玉沉默点头，嗯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敛早上醒得太早，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楼下没有毯子，傅明玉想到他早上说的话，皱了皱眉，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