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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四方城事
作者:非叶非也
一个普通的故事,有一点点感情线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前世今生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商清,小园,任鸣予 ┃ 配角:乌月,袁恨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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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真的奇了怪,四方城百年来就只下了这么两场雪。雪花飘飘簌簌,大如席片。而西风啸响,吹面如割。
黑衣女子看着桌旁的酒肆老板娘,按着手下锈刀,突然就笑了:你看这把刀,你可能以为这只是一把刀罢了。但是你不知道,这绝对,不仅仅只是一把刀。
老板娘眼前的姑娘头发未束,眉目清朗,粉黛不施,但无碍其颜色秀丽。只是气质实在有些肃静,若她此时不笑,便是活脱脱的“生人勿近”。
老板娘提起陶制小酒坛,其实内心很想直接吐槽,但是买酒的是衣食父母,少不得压下许多腹诽:“巧了么,你有故事我有酒,你可以慢慢讲!我自己酿的赤霞酒,采用咱们西域高奢精品赤霞珠葡萄酿造,两百斤葡萄只出一斤酒,天选之子饮天选之品,近可忘忧远可延寿!”
姑娘莞尔,收手挽袖:“如此便多谢了。”
老板娘心想这姑娘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很上道!于是不妨将话挑明:“三金一坛!”
姑娘手下一顿,微微抬头看向老板娘,目光中有些讶然:“你现……好。”
姑娘从袖中掏出一把什么往岸上一拍,榆木桌面上赫然是一把金珠,滚的到处都是,乍一看不知其数。
叮叮当当的,怪好听的。
☆、孤城
“叮叮当当的,还怪好听的呢!”一身利落黑衣的少年一脸兴高采烈,喊的很大声。
凑近一看,原来是他蹲在地上在玩儿一把小小的琉璃球。没人跟他一起玩儿弹珠,他就把一把珠子一股脑儿撒在砖地上。珠子哗啦散开去,三两撞作一头,其声清脆,听着也让人愉悦。
身后站着的白衣姑娘不由扶额:“鸣予托家中人给你从江南带的琉璃珠,四方城中怕是只你有。总该开心了吧?”
“开心开心!这可比铜珠子好玩儿多了!商清你看,这珠子还能在地上映出色来呢!”少年高兴地拿起几颗珠子晃动几下,脸都快趴到地上了。阳光透过琉璃珠,在青砖地上投下了几道斑斓。
商清不能不上手将少年拉起来一些:“小园,好歹是个女孩儿,能否规矩一些!”
原来是个“她”。
小园不情不愿地收了珠子站起来,终于肯站好跟商清说话:“否。”
见商清的脸上一片空白,小园笑得很开心:“哎呀我不规矩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饶我,饶我!”不等商清反应,又是一串话:“到饭点儿了快走走走走任鸣予喊我们回家吃饭了!”
商清:什么鸡飞狗跳的。
走走看看地过了三条大街,商清和小园回到了城主府。任鸣予已经坐在饭桌前等她们,见她们进门,起身:“师清,小园,你们回来了。”商清颔首,到首位坐定,又叫两人也坐下吃饭。
四方城是一座孤城,无所属,有城主。
第一位城主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叫作乌月。她与最早的城人都来自胡宛,四方城南边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国。
乌月是当初被胡宛灵巫选定的人牲。据灵巫所言,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出生在一个天狗吞月的夜晚,因此有着最为灵圣的血脉,以此女祭天,可使风调雨顺二十年。
小园听到这段往事的时候才只有五岁,她很不客气地翻白眼:胡宛人傻逼吗?
商清无语。
小园把白眼翻回来:“那咱们乌月城主是怎么跑出来的,又是怎么来的四方城?”
商清摸摸小园的后脑勺,接着上她的历史课:“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
实则那是一个血月高悬的晚上。灵巫在祭台点亮火把,又命人将乌月拥上祭坛。
灵巫已经很老了,他看着面前的乌月。
乌月立在火光里,身后是陪葬的六百少年少女。这个女孩子站的挺拔,下巴微扬,也直直看着灵巫浑浊的双眼。
虽双手被缚,却桀骜难驯。
“为民被献祭,是你此生的荣耀。”灵巫苍老的手指点上乌月的眉心,“你要甘愿。”
乌月一动不动:“无人问过我愿不愿。”
灵巫叹了口气,手上力道重了些:“你祭天,胡宛就有二十年的雨水,岂止能活千百人,这一国的人都能过二十年安生日子,你有什么不愿?”
乌月眼睫轻轻地眨了一下:“我不想死。”
灵巫说:“你死得其所。”
商清记得那时候,乌月摇了摇头:我就是不愿意啊。
声音很轻,轻的连风都听不见。
无人看见那柄弯刀是从何处破空而来。
但听锐响之后,乌月腕上绳索已断。她黑发招展,双手握刀。
灵巫到死都没能想明白,眼前的女孩子明明是待宰羔羊,为何反来取走了自己的性命。
须臾之间,血流漂杵。
乌月带着六百男女北去三百里,那处有四堵破败城墙,西边一眼小小流泉,几近枯涸。
他们在此安顿,乌月提刀登立城楼,成为四方城第一个城主。
她身边跟着一个商清。
☆、双生
商清其实并不记得自己的来历,只记得有记忆以来就是跟在乌月身边。乌月似乎知道个中原委,但从未跟商清说过什么,仿佛这本来就是一件寻常的事,无需探寻。
商清自己也没什么所谓。
但五岁的小园当时却瞪大眼睛指着商清:“啊!……师清你不是人!哪有人活了一百多年还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啊!”
商清:这课我没法上。
同样五岁的任鸣予默默拍下小园的爪子:“师清是我们的老师,我们要尊敬她才行,不可以拿手指老师的脸。”
小园委屈地把手放下了:我还是觉得她不是人……
商清对于自己是不是人其实并不好奇。草木有灵,说不定自己是个不老不灭的石头怪什么的,那……也是蛮有意思的嘛!
小园是好奇过的,却并不觉得害怕,偶尔还要开玩笑:“石头怪吗?那肯定也是顶顶好看的石头变的吧……内什么,昆山玉怪凤凰叫嘛,你就是昆山玉成的精!”
任鸣予在一边凉嗖嗖地:“是昆山玉碎凤凰叫。”
商清更凉:“熟读全诗并背诵以及罚抄一百遍,明早早课交给我。”
小园:祸从口出,大意了!
商清时常觉得肯定是自己搞错了,城主怎么教不教地就这个德行?当初是不该把小园捡回来吧!城主就让出色的任鸣予来担任还不够吗?也幸好还有个任鸣予,不然小园当上城主也要让自己头疼死。
百余年前城人在此停驻,那一年雨水竟不同寻常地多,那眼泉水因此复苏,四方城人恰好能临泉安身。
乌月任城主三十年后,决意离城而去。她与城人商定,之后历任城主人选皆由城主和商清以六爻推演而定,某时某地城中的新生儿便是下任城主。
乌月与商清那时选定了第二任城主,是当年白露时出生的一个女婴。乌月手书六爻推演时地之法,又亲刻城主令封在木盒中交给商清,她让商清任城主的老师,从幼时叮嘱城主研习六爻推演之法,城主令则由城主相传。
商清抱着还是婴儿的城主站在城楼目送乌月。那一天无风无云,只有太阳炽烈。
乌月两手空空,形单影只,没有回头。
商清看着城外小草枯荣了那么多次,仿佛眨眨眼就是一百年。
十六年前,时任城主华宣与商清说,他预感大限将至,可以推演下一任城主了。
惊蛰,城东。
商清走到任家门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暮云低垂,隐有雷声,似要有雨。
商清迈步向前正要进门,却听见门外园子深处似乎有微弱的求救声。她走进去,发现一女子伏地,怀孕已经足月,却不知为何流落在此。
“救命之恩呐师清!”小园后来总这么说。她的母亲生下她已是强弩之末,连名字都没有起好一个。
那一年惊蛰,城东有两个孩子出生,一个是任家的公子,另一个就是小园。
☆、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