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磨蹭了一会儿,幸而这时蒲池开了东阁的门,让喜双如临大赦,不再和午雨扯皮,将门给打开了。
云在鹤闲庭信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发髻说:“发丝有些松乱了。”
她不自在地用手捋了一下,想必是因为太着急,并未打理好,正欲找个理由蒙混过去。
却听见云在鹤仿佛为她想好了理由,自顾自地黯然低声说道:“喜双说你在休息,想必是起得急,未曾梳理。”
她不知为何,心下一紧,却只能干巴巴的应道:“正是如此。”
两人说着进了东阁,喜双将门带上,和午雨一同在外边等候。
黄昏斜阳微暖,门一关,从窗口入室的是浅浅的余晖,二人在略微昏暗的东阁里,云在鹤走到正中间的落地琉璃盏烛台边,拿起火折子,欲点燃室内的烛光。
她瞥到床边帘幔下露出一角的衣袍,方才刚换下的,苍青色,甚至还有半截腰带露了出来,在微暗的余晖里并不显眼。
她眼尾惊得跳动了一下,扬声阻止云在鹤,“不必燃灯,”声线有一丝自己未察觉的紧张,“王爷,过来窗边坐着吧,这里视线正好,也能看到外头的景色。”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生怕他一个抬头,瞧见那件衣袍,若说凉州被他撞见着男装,是为了出行方便,那如今深居内院,却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让她再这么做了。
窗边有一方小榻,她先坐下,留了一个背对床角的位置给云在鹤。
云在鹤依言到她对面坐下,她松了口气,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但下一刻他说出的话,险些让她一口茶水喷出来。
“我……欲娶你为妃,”他磁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踌躇的小心翼翼,“你可否愿意?”
她没忍住,真的喷出来了,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给惊吓的。
云在鹤有些气闷,她就半点也不喜,全是又惊又吓。
无奈微漾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拿衣袖帮她擦了擦满脸的水渍。
第一次见人喷茶还能喷自己一脸的。
周身被他好闻的沉香气息笼罩,她说出的话都是结巴的,“王……王爷,咱……是认真的?”
他动作一顿,眸色黯了几分,闷闷地说道:“真的。”
“沈茹,”她真是被惊呆了,立马改口,“太妃娘娘能同意?”
“我会向皇兄请旨。”他坐回原位,意若磐石地说道。
不得不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沈茹再强硬,也不能和抗拒圣旨,谁让云在鹤有个把他当儿子宠的皇帝哥哥呢。
“问题是,”他把润色的眸光放在她身上,停了一下,微恼地说道,“你可否愿意?”
她心跳漏了一拍,思绪有些飘渺,刚开始穿过来时,想过许多办法改变她将死的结局,也曾有过上位做王妃的想法一闪而过。
但立马被自己否决了,这条道太过孤注一掷、且结局不定。
没曾想过,他竟然生出了再娶自己为妃的想法,在她心里,王妃的位置就如同上辈子世界里的妻子一般,代表着忠诚、爱意、和承诺。
如今,他忽然将这一切捧到了自己眼前,她还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
她隐约感觉到云在鹤对她的心意,但反之,自己对他呢?她如同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摸透。
她上辈子只知道搞钱,还没谈过恋爱啊,她心底泪流,早知道该正经谈个恋爱的。
“狗狗?”云在鹤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一会儿又欲哭无泪,这么几下的光景,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是苟苟。”她不忘正色纠正。
呼出一口气,桌下攥着自己衣袖,仿佛第一次被表白的人,认真又紧张地说道:“王爷,我如今,还不能够做你的妻子。”
云在鹤表面正经如常,其实一颗心早就跳的七上八下,脸上在说出第一句话时便浮出一层粉晕。
他兜着乱絮似的心情,耷拉着头,黯然开口:“是我心急了。”
下一瞬,他转而来一句:“晚膳便在你这儿用吧。”
蒲池:?
这话题转得令她有些跟不上。
一连几日,云在鹤都往逐风院跑,早膳午膳晚膳都赖在她这儿,有时还要蹭上一顿下午茶。
她甚至想,在蹭吃蹭喝这一方面,姓云的倒真是很想象。
他每日要来好几趟,偶尔会拎上一只精致的食盒,里头装着京城各大酒楼新出的吃食,味道独特且卖相极其雅致。
她被他拖在逐风院,不能翻墙出去打理生意,只能报复般的吃着他带来的菜肴糕点。
一边愤愤地、幽怨地冲他甩眼刀子。
可对方视若无睹,偏偏还揉着她的发顶,欠打似的说:怎么觉着你这几日吃胖了。
饭桌上,他有时会和她说些朝堂上的趣事。
类似两个文官和武官的事迹,朝堂上,文官将武官怼了一顿,总之便是说他言行粗鄙不堪,武官当堂大放厥词:下朝后别走!
第二日,文官腿瘸了。
她有时实在憋不住,捏着筷子笑得细弱的肩头直发颤,险些要滑到桌下去。
每当这时,他的眼里便充盈着要溢出的柔光,嘴角也噙着笑意,夹上一筷子她爱吃的清蒸鱼放到她碗里。
但一连几日她都不能翻墙去武馆,摸不到每日进账的金子,也不由得很恼他。
这一日,喜双进了厨房正打算做晚膳,她一脸不怀好意拦下了她。
喜双一脸纳闷地看着她家小姐。
第30章 捉弄
蒲池盛了一大碗刚蒸好的米饭,手里还掂着两颗鸡蛋。
喜双心里一咯噔,满脸苦色无奈,“小姐,您又要做那个叫‘蛋炒饭’的东西?”
蒲池点头,跃跃欲试,又怕喜双会把她赶出去,时刻防备着。
“咱能别做吗?”喜双叹气,“屋檐下路过的蚂蚁都要被撑死了。”
小姐每次失败之后,便捧着个碗蹲在墙角下,捏着饭粒喂蚂蚁,最近,那些蚂蚁都不见了,想必是死绝了。
她挽起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没事,这次可不是给蚂蚁吃的。”
喜双愁眉苦脸,眼看着她糖盐不分,敲个蛋连壳都掉进去,一通乱来之后,端上一碗惨不忍睹的蛋炒饭。
·
云在鹤一日三餐卡着点,及其准时的来逐风院。
他今日刚踏进院子,蒲池温软的身影便迎了上来,不像平时懒洋洋的,这次反倒殷勤的很。
半推半就把他拉进了东阁,献宝似的端上一碗东西。
只是,她的表情怎么看都有几分诡异。
“王爷,这是我亲手做的。”她面上敛起捉弄的心思,浅瞳看着他带了期盼之意,仿佛在等他的评价。
云在鹤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想到这是她亲手做的,嘴角不觉有了好看的弧度,“这道菜叫什么?”
她殷切的递给他一双筷子,憋着笑意说道:“这叫蛋炒饭,在我家乡很是有名。”
他接过筷子,慢条斯理夹了一口,碰上她顾盼生辉眉眼,轻笑了一声,薄唇轻张吃了下去。
味蕾顿时被刺激,一股难以言语的味道直击肠胃,吞下去之后,胃里的酸水翻滚颠覆着,似乎在抗议。
她仔细观察着云在鹤俊逸脸上的细微表情,发现他只是微皱了下眉,随后面色如常,“好吃吗?”
云在鹤笑着,又吃了几口,不忍她失望,“倒还不错。”
看他不像在说假话,蒲池简直以为自己的厨艺有了质的飞跃,她方才一直没自信,不敢尝。
听他这么说,立马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这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味道!
又甜又咸,带着一股锅灰和饭粒黏在一起的焦糊味,她的舌尖只触到一瞬,就忍受不了,立马拿了帕子吐了出来。
再反观云在鹤,仍拿了筷子细细尝着。
这饭做的惨不忍睹确实可以用来捉弄人,可看他一脸甘之如饴的模样,完全不像被捉弄到。
她把饭端走,递给喜双,不再戏弄他,“又失败了,下次再给你做。”她抬眸看了眼对她的行为感到纳闷的云在鹤,心虚的说。
他刹那间释然,凝着她道:“好。”
*
当日午夜,云在鹤捂着腹部,额头上浮了一层细小汗珠,轻薄绸制的里衣也被沁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