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心里也很迷茫,对家里的担忧、对前途的没有把握,都笼罩着他。
蕊儿却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走路蹦蹦跳跳,进出都哼着小曲儿。
王夫人问贾政:“你是打定主意要带蕊儿去吗?”
贾政面无表情道:“是的,我一开始就决定了。”
王夫人道:“这次和以往不同,不是去游玩,是去赴任,而且是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带着她这样什么都不会的泼辣丫头,只会每天生闲气,什么也搞不定。你就算带她,也把周姨娘带上吧!”
贾政冷脸道:“不必了,就带蕊儿足够了,我是去吃苦的,不是去当老爷的!”
王夫人叹气道:“两个孩子还小,我还要亲自照顾他们,实在是走不开,不可能让孩子们去那穷乡僻壤,只能辛苦你了!如果你执意要带蕊儿,最好确认一下,母亲真的放心吗?蕊儿想好了吗?这可不是什么享福的事,搞不好要丢命的!”
贾政道:“母亲知道了,蕊儿也很乐意,你就别操心了。”
临出发的前三天,贾母遣人请蕊儿去荣庆堂,拉着蕊儿的双手千叮咛万嘱咐:“这一去只怕是苦日子长着呢,你切不可像在我跟前那样任性懒散,在外面要事事以二爷为重,照管他的起居,安慰他的愁闷,必要的时候,你甚至要保护他,知道吗?”
蕊儿点头:“就算为了二爷去死,我也在所不辞!”
贾母笑道:“好孩子,难得政儿喜欢你,你也对他一片赤心!出发之前,我要给你一个名分,免得你太委屈,你们就今天圆房吧,反正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蕊儿低下头,红着脸不说话了。
贾母又叫人喊贾政来,把这话再说了一遍。
贾政笑道:“本来铃儿那次的机会就应该是蕊儿的,早就该给她名分了!”
消息传出去,荣禧堂的仆妇们都忙着准备起来,王夫人知道,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是徒劳。她只能做出贤良的样子,指挥着众人。
贾母亲自到荣禧堂,问赵蕊儿:“你这次去,带两个丫鬟吧,你喜欢谁?”
蕊儿笑道:“我喜欢没有用,她们都没人喜欢我呀!这样吧,起码和如烟、枕墨我还没打得很厉害,就她们了。”
贾母问:“如烟,枕墨,随二爷外任很辛苦很危险,比不得咱们府里,你们愿意去吗?”
枕墨和如烟一起点头:“愿意!”
贾母道:“我知道你们和蕊儿不睦,但从今晚起,她就是正儿八经的赵姨娘,你们再也不能由着性子和她闹,往后要帮衬着她好好的服侍二爷!”
枕墨和如烟齐声道:“是!”
贾母问:“蕊儿,你愿意住哪里?”
蕊儿笑道:“我过两天就要随二爷出远门了,住哪里都不要紧。”
贾母道:“那也有回来的时候呀,要不你就住西廊这两间耳房吧!”
蕊儿笑道:“很好!”
这天晚上,嬉闹的众人散去后,贾政和蕊儿在被子里相拥,蕊儿笑着说:“没想到我真的成了赵姨娘!”
贾政亲了她的额头:“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和你厮守在一起了,这一生再也没有人能管我跟你双宿双飞。”
蕊儿在贾政的臂弯轻轻问:“以后我就真正成为你的女人了吗?”
贾政轻声道:“是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爱着的女人!”
初二那天,打点好行装后,想着第二天清早便要出发,赵蕊儿决定提前去向贾母和王夫人告辞。
贾母见蕊儿挽起发髻,梳起刘海,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不少,举止也似乎端庄持重了,左看右看,很是满意。她笑着说:“那些啰嗦话我就不重复了,以后你跟着二爷在外面,没有淑惠在跟前,你也算半个当家主母,凡事多动脑子,少任性,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蕊儿撒着娇挽着贾母的手臂:“我可以喊你娘吗?”
贾母笑道:“你小时候可是喊过我祖母的,如今又喊娘,岂不差辈儿了!”
蕊儿笑道:“我不管,我私下喊娘,有人的时候不会乱喊的,我知道自己僭越了!”
贾母一脸爱怜地说:“去跟淑惠道个别吧!她对你一直有意见,我心里清楚,可她才是我的正经儿媳妇啊,我还能说她吗?反正你就要出门了,以后也不用长期相处,今天就做小伏低,把她哄开心,到了明天,你就自由了!”
蕊儿蹦蹦跳跳出门去:“放心吧!我会哄得她合不拢嘴!”
回到荣禧堂,王夫人正在榻上靠着,见蕊儿来了,招手道:“赵姨娘,来坐坐呀!别有了自己的房间,都不进我这个门了!”
蕊儿道:“哪里哪里,夫人还是叫我蕊儿吧,有事照样喊我去做。”
王夫人笑道:“你现在有了身份,又是二爷的心尖宠,谁还敢指挥你呢!”
第24章 不得有孕
蕊儿含笑道:“我是来和二奶奶道别的,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
王夫人道:“这一去也不知几时回来,离了我的手掌心,你可算是自由了!”
蕊儿忙道:“这是哪儿的话呀,蕊儿只是个服侍二爷的丫头,不过是猫儿狗儿一样的贱命罢了,到时候能不能留口气回来都不知道呢!”
王夫人笑了笑:“你还算明白。以后我也管不着你,趁着你还没走,给你一点忠告吧!咱们这位爷天生爱玩,你在外面要督促他上进,把心思放在做官和学习上,不能由着他闹,想着法子勾引他胡作非为!”
蕊儿点头称是,王夫人又说:“没有我在跟前,你就算是女主人了,可不许作威作福的,记住你的身份!若是被我知道了,没有好果子吃!”
蕊儿道:“我是决心随二爷吃苦的,二奶奶放心吧!”
王夫人向着仆妇们挥挥手,叫她们出去,只留了周铃儿在侧。又不放心,叫铃儿把房门关上了。
蕊儿一看便知有秘密话要说了,因此问道:“二奶奶有什么体己话要跟蕊儿说?”
王夫人叹了口气:“赵姨娘,你此去是为了帮衬二爷,倘或你有了孩子,还哪里能分心呢?到时候二爷和孩子两头照顾不好,你说是不是?”
蕊儿不知她想说什么:“孩子?”
王夫人微微笑着:“你知道,我现在儿女双全,绝没有拦着妾室生孩子的道理,再说了,即便是你和周姨娘生了孩子,我也还是嫡母,我巴不得你多生几个,给我们贾家开枝散叶呢!可话说回来,在那样的僻远贫寒之地,生养孩子是极其艰难的,对二爷的仕途来说也是牵绊。你和二爷这样相爱,我都看在眼里,为了他的前途,你愿意牺牲自己对不对?”
蕊儿突然意识到她的意思:“二奶奶,我……”
王夫人向铃儿使了个眼色,铃儿便到桌边拿了一个酒壶和一个杯子,缓缓倒出一杯红褐色的液体,托着走到榻前。
蕊儿颤声问:“这是什么?”
王夫人坦然答道:“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方子,我亲自调制的避子汤,喝了它,我再也不会与你为难。”
蕊儿猛地后退几步:“不!我不喝!我不能喝!”
王夫人厉声道:“周姨娘,你服侍她喝了吧!”
周铃儿手抖得厉害,跟过去劝道:“赵姨娘,喝了吧,喝了就轻松了!”
蕊儿劈手将汤药打翻在地,指着王夫人怒骂:“你这样的蛇蝎心肠,怎么配当荣国府的夫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是侯门千金做得出来的吗?今天除非你让我死,我绝不喝这种药!”
王夫人从榻上起来,自己另倒了一杯血一样的汤,蕊儿转身就去开门,王夫人喝令:“铃儿,给我按住!”
铃儿的力气到底不如蕊儿,王夫人刚要过来,蕊儿开了门挤了出去!
王夫人大喊道:“把她给我拦住!”
一时间,王夫人的四个陪房一拥而上,将蕊儿死死捉住,重新推进房里。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按头的按头,按手的按手,更有人死死地拦腰抱住,铃儿吓得在一边直掉眼泪,王夫人将她一推:“没用的东西!要你碍手碍脚的有什么用!”说着,亲自掰开蕊儿的嘴,将那碗红汤灌进去!
彻骨的冰凉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蕊儿还在挣扎,王夫人却厌倦了似的,对铃儿说:“我要洗手,晦气得很!把她带出去吧,我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