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低着头不敢说话,史夫人说:“这孩子一片孝心,有点好的就记着我,你何必为难她呢!政儿要出去,她拦得住吗?”
贾代善说:“是不怪她,我是气政儿,完全不懂事!国公府的少爷,出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
史夫人说:“结了婚的人了,闯练闯练也是应该的,只是应该多带几个人,禀报一下,我会提醒他的。”
看蕊儿吓得不敢动,史夫人笑道:“好孩子,你去吧,我们都很喜欢你的手艺,去给二爷和少夫人尝尝吧!”
到了荣禧堂,蕊儿一进院子就喊:“二爷!夫人!”
贾政走出来:“碗里是什么?你去哪里了?”
蕊儿说:“我自己在厨房炸的螃蟹腿,烤的鱼,老夫人说不错,叫我给你和夫人尝尝。”
王夫人笑道:“多谢了。”
如烟和枕墨翻着白眼进屋去,周铃儿说:“饿了吧,蕊儿,你也该吃饭了。”
夏荷在屋里说了一句:“都知道巴结老夫人了,野心太明显了!”
王夫人斥道:“谁准你这样说话的?二爷才发的脾气,你又要作妖了!”
贾政径直接过蕊儿的碗,看她一头汗,心疼地说:“如今一天比一天热,你到处跑,累着了怎么办?你就叫底下的丫头们去也行啊。”说着,就用手拿着碗里的食物吃着:“真没想到你这么心灵手巧,真好吃!下次还去抓,一起研究怎么吃!”
蕊儿说:“不行,老爷说你放肆呢!”
贾政吐了吐舌头,一手拿着碗,一手牵着蕊儿上台阶,进了屋。
王夫人一口也没尝,其余的丫头婆子们自然也不好去尝,贾政和蕊儿对着小圆桌都吃光了。
午后,贾政不去床上休息,偏要在套间里趴着桌子。王夫人无奈,也不好说什么,就叫铃儿在一旁服侍着。
蕊儿睡得很香,贾政怎么都睡不着。
他真想挤到蕊儿身边去!
满屋子静悄悄的,铃儿也趴着桌子睡着了。
贾政只觉得心里热烘烘的,他真想给蕊儿全部的无所顾忌的爱,可他只能这样隔着众人,远远的看着她。
第11章 王夫人有喜
天气渐渐热起来,王夫人只觉得一天比一天没有胃口。
别人还穿着比甲,王夫人只穿着实地纱的单衣,还直呼热得坐不住。
春兰悄悄问夏荷:“夫人在娘家也没见这么怕热啊,不会是嫁到这里水土不服吧?”
夏荷也拿不定主意:“兴许是病了,我们跟二爷说吧!”
贾政在院子里和蕊儿斗草呢,春兰上前去:“二爷,这阵子夫人浑身不舒服,吃不下饭,又怕热,怕不是得了什么病吧?要不要请人来看看?”
贾政头也不抬地:“那就看看嘛!”
蕊儿说:“多半是中热毒了,二爷去请大夫吧,别玩了!”
贾政进屋换出行的衣服,王夫人有气无力地倚在榻上,因问道:“你这会子换衣服做什么去?”
贾政说:“你近来身虚体弱,燥热难当,想必是中了热毒,我去请大夫。”
王夫人的脸上漾出久违的甜蜜:“辛苦你了,其实你就叫福贵他们拿着名帖去请也罢了!”
贾政摆摆手:“我要去请王太医,他家里世代名医,可不是那些庸医能比的,亲自上门人家心里才过得去。我父亲这些日子也不大好,也要请他顺道去看看才好。”
临出门,贾政吩咐道:“冬梅,夫人的肚子还是要盖着点,万一这样睡着了,又要着凉。”
王淑惠听着这寻常夫妻的一句嘱咐,眼眶湿润了。她立即就自己够了个布单搭在身上,等着王太医。
约莫午饭的时候,听到是贾政领着王太医到了院子里。
贾政说:“春兰,叫夫人整顿一下,大夫来了。”
不一会儿,王夫人说准备好了,王太医规规矩矩问诊,并不多言。王夫人笑道:“说起来,王太医和我也算本家了!”王太医微微点头:“那是我高攀了!”
先是把了脉,王太医问:“除了燥热,是否食欲不振?”
王夫人点头:“吃不下,浑身不舒服,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不舒服,倦怠得很,一起来又困了,成天没精神。”
王太医问:“月事是否延迟?”
王夫人有点羞涩:“以前准倒是准的,这个月也来了那么一点,又没了,也许是失调了。”
王太医捻须笑道:“我出去和贾二爷谈谈,不需要什么药,静养就是了。”
王夫人还在疑惑,只听得贾政和王太医在厅里谈话,隔了个小套间,王夫人还是听得分明。
“恭喜恭喜啊!夫人无恙,只是害喜了!”
“害喜?”
“是啊,看样子,一个半月是有的,或许还不止。”
贾政问:“那她现在身上不舒服,需要喝什么调养呢?”
王太医笑道:“其实用不着喝药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开一点黄苓和苎麻根,黄苓可以治燥热,只是味道苦的很,可以配上芍药、大枣、甘草。苎麻根是安胎的。若是平常人家,也不过是静养罢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你看这药方子开不开呢?”
贾政想了想:“那就不开了吧。”说着,连忙吩咐人重赏王太医,又说道:“我父亲近来也说是不大好,还劳烦王太医去看看才好!”
一行人到了荣庆堂,一见王太医,贾代善亲自迎上来:“好久不见!”
王太医笑道:“我们这种看病的,十年八年的不需要见才好呢!”
贾代善笑道:“这话是真的。是犬子请你来的吧?还算有点孝心。”
王太医道:“刚刚从荣禧堂过来,先瞧了新少夫人的。”
史夫人听说,忙问道:“她得了什么病?”
王太医转头问贾政:“你说还是我说?”
贾政笑道:“王太医说吧!”
王太医道:“少夫人刚过门,就有身孕了,恭喜恭喜啊!”
贾代善和史夫人大喜,连忙请王太医坐下,奉上好茶,殷勤询问。史夫人听说儿媳妇身子不适,忙命人传话:“跟少夫人说,这几个月不必来请安问好,身子好了再走动。叫荣禧堂那几个丫头都利索点,别惹她生气!”
王太医因笑道:“我这样一看,老爷状态好得很,不像有什么病啊!”
贾代善道:“突然有这样的喜事,我的病好像也轻了不少!”
王太医问:“可有什么症状?”
贾代善将裤腿挽起:“近来腿脚肿痛,你看,走路像踩刀子似的。胃口也不好,好像吃什么也消化不动,漱口的时候好像牙齿也出血了,最近热起来,鼻血也流了两三次。”
王太医把脉后,细细端详了贾代善一会儿,声音严肃起来:“老爷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听你说的症状,再看脉象,应该是肝的问题。”
史夫人连忙站起来,凑近问:“严重吗?要吃什么药?”
王太医说:“看样子过一阵子贾老爷还会出现发热的情况,像他现在这样,不容乐观啊!只能说好好的静养着,靠吃药慢慢调着,养好还是需要时日的。我也不敢确信自己的医术,你们可以再请高医看看,以免误诊。”
贾代善叹了口气:“不必了,王太医家族为我们贾府看病几十年,兢兢业业,从无差池,我信你的。你开方子吧!”
王太医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一旁低头开方子,贾代善见贾政和史夫人面色凝重,勉强笑道:“到了这个年纪,哪有不生病的呢?我跟你们说,有病的人往往长命百岁,那些没毛病的往往一下子猝死了。我这只是身体受点罪,没有大碍的。”
王太医接话道:“多想想少夫人有喜的事吧!”
一听这话,众人又想起王夫人来。贾代善亲自下令:“少夫人的膳食银两从公账里出,想吃什么由着她,别瑟瑟缩缩的。”
史夫人也嘱咐道:“政儿,她也是金尊玉贵的侯门小姐,现在有了身孕,难免身子要吃大亏,你凡事迁就着点,对她好点!”贾政点头。
王太医辞别贾代善夫妇,贾政亲自跟着去取药,回来后马不停蹄送到荣庆堂,又亲自煎药给仆妇们示范。
病中的人似乎心里格外柔软,贾代善看着贾政忙里忙外,把往日对他的恨铁不成钢一概抛却,只叹天伦之乐胜过一切。
贾政捧着药盅子进来,在榻前坐了个矮凳子,一勺一勺喂贾代善喝药,一边轻轻吹着,一边问:“苦吧?我刚尝了点,味道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