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同人)念念寒春东风残[宿伞之魂东风遥](9)

作者:亡星灵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觉得,没有过任何时候像此时此刻这般手足无措过。

范无咎吐出一口浊气,指尖不禁轻触上了伞柄上的那行被摩挲得有些模糊的字。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真的一语成谶了吗?

可他宁愿彼此相忘于山河,也不想要安兄的这种“长相思”。

☆、后路、变故

范无咎将自己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眉间本鲜红的师门印也黯淡了下来。

眼前突然浮现出三年前谢必安出征时的场景。

凛冽的长风吹起了谢必安柔顺的头发,随旌旗飒飒飘飖,被雪花染得斑白。但他柔柔的笑容却好似初春的阳光一般具有枯木逢春的力量,融解了一切严寒,带来无尽温暖。

那时范无咎注视着谢必安无瑕的侧脸痴痴地想,如此,也算是同安兄白头与共了吧。

可当谢必安的背影逐渐离自己远去时他才醒悟,自己的痴妄有多么可笑。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范无咎如梦初醒般在虚空中伸出了手,仿佛这样便能够挽留下他离去的背影。

可当谢必安在自己指尖彻底消失不见时他才明白,自己与谢必安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他们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

他从未留住过谢必安。

从来都没有。

范无咎又开始近乎偏执地摩挲伞柄上那几个刻字,摩挲得指腹都破了皮都不愿停止。仿佛只要将这些刻痕磨得和伞柄一样平,这个诅咒便会消失了一般。

...好像有些不对劲?

范无咎的动作停下了。

刻字的后方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他迷茫地将油纸伞反转,对着光源处仔细查看。

是一圈细小的罅隙,呈方形。若不是擦拭伞面的水渍意外地渗透到了这圈缝隙里,或许这个玄妙之处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撬开它,快撬开它。

脑子里有忽然个急切的声音,教唆着范无咎将它撬开。他神鬼差使地摘下了头顶的发簪,沿着缝隙试探地刺了进去,然后轻轻一转,那块木头居然就这样轻松地被打开了,像一个小盖子。

这是一个中空的暗槽。

范无咎惊讶地往暗槽里探入两根手指,没想到竟拈出一张被叠起来的纸,还有一把钥匙。

他将叠好的纸展开。

“携之,寻庭院黄梅树下两寸处。”

看到纸面的第一眼便可以认定这是谢必安的字迹。

他“腾”地站了起来,不顾撞翻了的椅子,直直朝着庭院跑去。

守在外面的成说被身旁突然推开的房门吓了一大跳 :“大人?”

只见他家将军六神无主般冲了出来,如此急切,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成说唯恐范无咎出什么事情,于是也赶紧跟了过去。

范无咎与谢必安的府邸各自独立,但有一处庭院将两府相连在了一起。庭院里有一棵黄梅树,是他数年前与谢必安一起种下的。

他虽不知道范无咎要挖什么,但看范无咎如此着急,便也没有多问,直接帮着范无咎一起铲开黄梅树底下的土壤。

不一会,便挖到了一个方方的东西。

一个玄色的暗匣。

范无咎的气息不匀,万般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呼之欲出。

他拿出怀里的钥匙伸向了锁孔,甚至因为颤抖,好几次都没能对准进去。

锁芯轴转,匣子被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块牌子。

成说狐疑地打量半晌后,不确定道:“这...这是谢将军的令牌?”

范无咎僵在了原地。

没错,正是谢必安的令牌。

见令牌如见本人。所以这块令牌,可动用谢必安所拥有的一切。

而留下它的用意不言而喻——

如若谢必安真的回不来了,凭此也可保范无咎余生安然无忧。

范无咎心脏好似被什么重重击中,胸中似乎还哽着一块大石头,又闷又疼。他的身体失去了力量,跌跪在地上,耳鸣不止,什么也听不见。

原来早在临别前,安兄就将所有后事都安排妥当,为他铺好了后路...

酸楚瞬间涌上眼眶,顺着脸颊滴落。

为什么...为什么安兄能顾及到的总是有这么多,又为什么总是要用在这种事情上...

他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的哽咽,连并着苦苦等候的这三年来所有遥遥无期的无望,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坚毅如范无咎,这是他束发之年后第一次流泪。

曾经,范无咎是无法理解“家人”两个字的。

易子而食,这个词在大部分人眼里是如此地陌生。可他在四岁的时候,便已经将这个词反复咀嚼了个透彻,透彻得几近作呕。

范无咎出生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家里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爹娘都是朴实敦厚的农人。日子虽过得清贫,但还算美满。

四岁那年,正值战乱。粮食的紧缺以至于饿殍万里,民不聊生。他们家也好些天就没有粮食可吃了,只能依靠树皮、草根填饱肚子。

小小的范无咎听闻后山上有野菜生长,便独自上了山寻找。为此,他还失足摔到了山沟里,弄得浑身是伤。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真寻来了一小把,于是兴高采烈地跑回家,要带给爹娘和阿兄吃。

他想,阿爹、阿娘和阿兄,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范无咎蹑手蹑脚地靠近家门,本来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却听到了家人在屋内窃窃私语。

“真的要拿阿咎去和张大家的交换吗?”这是阿娘的声音。

“若不如此,你可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这是阿爹的声音。

...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是自己吗?

范无咎的眼皮突然就跳个不停,心里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见阿娘不说话,阿爹继续劝道:“虽为人肉,但能让我们捱不少日子了。有人要活下去,总要有人要牺牲。”

虽说范无咎的年纪尚小,不懂得何为“牺牲”,但“人肉”这个词是不可能听不懂的。

隔壁那个经常和他玩耍的孩子,这几天也似乎没有见到他了...想到这里,范无咎大概也能猜到阿爹阿娘想要拿他做什么了。

屋里就此沉寂了下来,范无咎忐忑而期待地等着阿娘的否决。

但事与愿违,半晌后阿娘妥协了:“...那便如此吧。”

范无咎如同晴空霹雳。

“待会阿咎回来了先莫声张。哄他睡着后...便将他抱过去吧。”

范无咎一惊,手中的东西就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零疏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

屋内的人闻声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外。

“阿咎?”

极致的恐惧感和危机感涌上范无咎心头,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决定——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好,别让他跑了!”

他们追了出来。

阿爹阿娘叫上了许多村里的人,如饿狼般四处寻找他。他只好趁夜色躲进了荒无人烟的乱葬岗里。

谁知那些人连乱葬岗竟然也不甘漏下,于是范无咎强忍着恐惧,躲进一口破烂的棺材里。

腐烂的尸体很可怖,但是外面的人更可怕。

待那些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后,范无咎也迟迟不敢出来,直到夜幕散去,晨曦来临。

自那以后他无家可归,便开始四处流浪。

莫容说得没错,自己的确与野狗争食过。那时他真的好饿好饿,他还不想死...

这样的流浪一直持续到孔先生将奄奄一息的他救了回去...

“孩子,你的家人呢?”待他苏醒后,孔先生轻抚他的脑袋柔声问。

“...死了。”他垂着眸子,麻木地回答。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好像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范无咎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变得坚韧,不会再受到它们的影响了。

可他却没有想到,那些被潜藏的记忆一到深夜便原形毕露,幻化成一座牢笼,将他百般纠缠囚困。而他的家人则变成了不见天日的深渊、变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梦见了阿爹、阿娘还有阿兄。他们的脸扭曲成一团,嘴巴诡异地咧开,然后将他捆了起来,送到了别人家去。有人用刺刀扎进了自己的脖子,自己便如牲口般被扔到砧板上放血。

环境骤变,他发现自己身侧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腐尸。他混浊的眼球突出,里面爬满了蠕动的蛆虫,几近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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