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言饮冰在宁城,唐如卿自然是很愿意过去的,她不知道季秀林打的什么算盘,也有些怕他改变主意不带上自己了,赶紧说道:“这些日子我大约摸到了些疫病的路子,大人不必担忧,我并未染病,如今这症状不过是普通发热罢了。”
那缇刑卫如何能信这种“我没有染病”的话?
他见季秀林对这顾大夫态度特殊,却也不敢多说,敷衍地应了,说着便要唐如卿引路,季秀林却道:“给顾大夫牵匹马来。”
唐如卿生了病,实在是有些怕从马上摔下来,可此地距离宁城还有百里路,这种情况下又不可能奢求马车,唐如卿只好凑活,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位小友,不知可否与我们同行?”
季秀林并不管这种小事,闻言只说了句“随便”就去忙自己的事了,唐如卿这才把石头给叫过来。
夜已经过去了大半,不论是缇刑司的人还是永州兵马,都只是凑活着眯了一下,便算是休息过了。
唐如卿的确是在外闯荡久了,身体争气得很,给自己煎了一碗安神的药,在这种空气里还混杂着焦糊味儿的情况下都能睡着,第二天身体就有了些力气,十分难得。
不知这一支队伍跑到这交界处来究竟做什么,唐如卿觉得他们大约是并不怎么赶时间,一路上走得并不快,不过百里的路程,中间歇了四五次,虽然唐如卿生着病,对这样的行程安排十分满意,但行军在外,却如此慵懒,齐国的军风当真是很好的继承了周朝遗风。
就这样走走停停,他们走了大半日才终于到了宁城,一路上唐如卿倒是并没有机会再见到季秀林——当然她也并不想见到他就是了,但她是要去找言饮冰的,既然言饮冰和季秀林一同来到永州,不知道季秀林当的是什么差,想必是和节度使在一起的。
因此到了永州后,唐如卿厚着脸皮找到了季秀林,直说自己有疫情相关的消息,问他是不是要告诉节度使比较好。
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唐如卿有些忐忑,如果季秀林将这个“消息”自己拦截下来,她可能就没有机会见到言饮冰了,但是季秀林并未如此,闻言只是淡淡地说跟我来,并没多问一句。
这让唐如卿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按理说季秀林这样的奸佞,做出什么事都是不足为奇的,但他居然没有抢这个与疫病有关的“功劳”,唐如卿一时有些惊讶。
作恶多端的坏人有朝一日没干坏事,甚至连日行一善都不用,人们就会发现他邪恶表象下善良的“本心”,所以佛家才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比好人虔心修炼效果好多了。
季秀林的好感值重新达到顶峰——0,心脏的绞痛终于消失,他带着唐如卿来到陈府,将她安置在客厅里,才说:“你在此地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季督主: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唐如卿:骂骂咧咧地把好感值降到了负数!
(最后一句差点就写歪了,哈哈哈对不起我都是什么哀嚎,手动狗头jpg)
第22章 相逢不识
第22章
原永州节度使陈斌被革职,新任节度使理直气壮地住进了原本的陈府,唐如卿方才跟着匆匆走过一遭,险些被满园的富贵迷了眼。
看眼下这情景,季秀林和言饮冰应该都住在此处,这二人一个负责赈灾,一个负责平乱,少不得要打交道,唐如卿不由得想起分别前言饮冰还说,即便是与虎谋皮,也不该与季秀林这样的恶犬合作。可不就是说嘴打脸么?
唐如卿一边自在地想着,因为她是季秀林亲自领进来的,也无人敢上前打扰,她正好落个清净。
没过多久言饮冰就出来了,但他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的,唐如卿疑惑地看向他,如果不是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从,她可能直接就要问了。
“草民见过节度使大人。”
唐如卿假装没见过言饮冰,有些拘谨地向他行礼,但跟在言饮冰后面的人就不满了,当即喝道:“何方刁民?见了节度使大人竟不下跪?”
唐如卿瞥了那人一眼,大约是个九品小县丞,官威倒是不小。
“顾家世代行医,功德深厚,不必多礼。”季秀林见唐如卿挑眉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笑意,说道:“听季督主说顾大夫是来与我商议瘟疫一事的?”
那小县丞费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有机会被让进陈府,等了大半日才远远地看见言饮冰,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就厚着脸皮跟了上来,正想找个机会在新来的节度使大人面前露个脸,唐如卿就自己撞了上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机会,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和季秀林有关系,脸色刷地就白了。
季督主和这病恹恹的节度使可不一样,得罪了他的人少不得得掉一层皮。
唐如卿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臭不要脸道:“可不是吗?督主送我过来时我还在想哪有这个必要,有什么事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一听这人居然还是季督主亲自送过来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
那县丞冷汗都下来了,扯着脸皮都笑不出来:“原来季督主的旧识,是卑职有眼无珠了呵呵,这位……”唐如卿穿着便服,因为在边境磨蹭太久,衣服看不出一丁点华丽,那县丞一时间看不出她的身份,只能说:“这位公子一看就气度不凡,方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唐如卿翻了个白眼,她有事要和言饮冰说,没空和这些人墨迹,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哪儿能呢,我一介布衣,大人实在是客气了,只是瘟疫一事事关重大,大人您……”
“是、是,卑职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季秀林看着唐如卿狐假虎威的样子,眼底带上了一丝笑意,唯有系统一如既往地败兴:“宿主,再次提醒,你作为‘言饮冰’所获得的好感值除了兑换成就点外没有任何用处,即便是好感度达到满值,也并不计入你的任务。你兑换的退烧药不属于这个时代,此类行为不可能为攻略对象所知,所以……”
季秀林心情好的时候,对系统的聒噪忍受度也会提高,他完全无视了系统的提示,等周围的人都退下后才对唐如卿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如卿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别有所指地说:“言……大人?”
季秀林一摊手,答道:“嗯。”
“你这算是捡了个便宜呢还是捡了个麻烦?”
以言饮冰备受忌惮的尴尬身份,朝廷是绝不会让他任节度使这种手握实权的官的,可如今的永州一片混乱,瘟疫向来是天灾人祸一起爆发,史上多少赈灾官员吃力不讨好,把小命都搭进去的不计其数,如果言饮冰真是被圈禁三年的可怜崽,就算有幸没死在永州,日后也逃不了一个赈灾不利的罪名。
更何况齐国官场已经腐烂到了根子里,赈灾所牵扯到的势力错综复杂,真是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半个官场。
然而季秀林却不在乎,“言饮冰”和“季秀林”两个身份不可能相隔太远,闻言只是说道:“垫脚石都送到了脚下,自然得接着。”
唐如卿听他这意思是不准备再藏拙了,大约是想借着赈灾打个漂亮的胜仗,顿时笑起来,又指了指他的轮椅说:“这是怎么回事?”
“圈禁多年,身体虚弱,不良于行。”
唐如卿噗嗤一声笑出来,终于进入了正题:“既然如此,我更要帮这位不良于行的大人将这垫脚石垫得更稳些了。”
唐如卿留下来几乎是顺理成章的,言饮冰给了她极高的待遇,甚至直接将她也安置在陈府中,若有需要出巡,他也会让唐如卿陪同。
如此一来,唐如卿虽然来到宁城不过几日,却俨然成了城中大夫的中心,即便有与唐如卿的理论相悖者,也慑于季秀林的名声而不敢多说一句。
然而即便如此,唐如卿过的也依旧不轻松,她的病才刚好,体力总归是有些不济。
这日她把桌子搬到了窗边,将这些日子搜集来的医书典籍一一翻看——这几日连绵阴雨,总算是见了些太阳,唐如卿难得犯起了春困,竟然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春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像是金色麦田里的麦芒,在所过之处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唐如卿身上被浅浅的光晕包裹着,窗外的树影落在她身旁,像是不敢触碰似的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