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人把这里给收拾收拾……”周楚楚指了指地上的血,扭头对顾进筹道:“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你不告诉她,就一定不会告诉她。”
顾进筹颇为欣慰地笑了笑。
等了须臾,周楚楚快步走了进来。见顾进筹正坐在堂下,还以为是周楚楚在刁难自己的夫君。
她提上裙子便半跪到顾进筹身旁,细细检查着他身上有无伤痕。周楚楚瞅着她那慌里慌张的姿态,就知道,这顾进筹是请对了。
心有顾念,终究难成大事。
周楚楚挥帕笑了笑,妩媚道:“你不必如此惊慌,你相公在我这里好着呢!”
薛清抚摸着顾进筹的脸,一脸怒色:“你除了会拿我相公威胁我,你还会什么?”
“威胁?”周楚楚学往日的薛清,开始装起了无知,懵里懵懂道:“我威胁了你什么?自打你一进府来,我才说了一两句话,我威胁了你什么?”
薛清面色发黑。
“你这还不算威胁吗?你把顾进筹带来周府,可不就是想让我认罪?”薛清甚是凄绝地笑了一笑,眼中星光似有似无,“你以为我会怕?有种你就杀了我们夫妻两,想让我去禁军府认罪?想都没想!!!”
“清儿……”顾进筹发话了,语气甚是微弱。
周楚楚听着比苍蝇的叫声还小,可见顾进筹已经虚得不行。
“你别怪嫂嫂……我也不想你与赵家人拉扯不清……”
“你别说话……进筹,我带你回家!”薛清抱了抱顾进筹,发现太重,她怎么也抱不起来。
周楚楚放下手里的茶盏,不疾不徐地说,“你别一来便做这样苦情给我看,我也不是会平白无故招惹是非的人。是你摆我一道在先,我现在只要陆子卿出狱,否则,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出我周府的门!”
“不出就不出!这本就是我哥哥的府邸!”
“你哥哥的府邸?你哥哥的哪样东西不是我周家的嫁妆?!”周楚楚一提到这个,胸腔里的火就更旺了,“就你哥哥那样的废物,一天到头若是光是俸禄不够他挥霍半个月的。你看看这屋子里的一器一具、一桌一椅,哪样不是我周家的银子换来的?!”
周楚楚一说起来,就跟黄河水似的汹涌起来。她想到了前世,想到了往生,她想起她那愚蠢无知的上一辈子,自己被齐王薛海白白欺骗的十年。
谁没有过山花烂漫的豆蔻年华呢?可那能换来什么?
离心……背叛……谋杀……掠夺……
薛氏已经抢了周家太多太多,就连自己死后,他们都想着吞并钱产。临了还一口咬定这是薛家的家产,难不成全天下的东西都姓薛吗?
周楚楚狠狠瞪着薛清,心中怒火冲天。
薛清亦不曾畏惧周楚楚,冷眼相看着,紧搂着顾进筹。
“我们回家……”
“你敢?!”周楚楚拍案而起,门口的小厮立刻堵上大门,严守以待。
“你执意要与我过不去?”薛清站起身子,平静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来之不易的阴狠。
她的眼里跳动着仇恨的焰火,周楚楚在镜子里看到过,那时的自己才刚刚重生,她的眼里,也是这样破釜沉舟一般的恨意。
天空适时惊动万顷雷火,电光几近照亮了京都城的半边夜空。二人就在这忽明忽灭的电石火光中泠泠而望,心中各有万丈杀心。
“你本就该死!!!”
薛清扑了上去,死死扼住周楚楚的喉咙,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你!一切罪过都是你!”
“如果没有你!我们还好好住在齐王府里!如果没有你!进筹怎么可能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去文渊阁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官,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周楚楚!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薛清双眼血红,已经没了理智。周楚楚被她扼着脖颈,连一丝儿的气都呼不出去。
青鸾与顾进筹上前抬拉,却怎么也拽不开薛清的手。
这是要死了吗?
周楚楚拼命蹬了双腿,后背一片阴凉。
“清儿……你疯了……你快松……松开……”顾进筹半擦着额头上的虚汗,有气无力地劝告着。
可薛清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呢?她的眼里只有无尽的杀意。
杀!杀!杀!
只有杀了周楚楚,她才会真正平息心中的不满。
满是热汗的手掌覆在周楚楚雪白的脖颈上,她早已被勒出一道道深红色的勒痕。青鸾急得四脚朝天,都用上了嘴巴去咬,都还是没能让那薛清松缓半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清音破门而入,众人向后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将士带着一列轻兵而来。
萧正奇……
周楚楚虚弱地笑了笑,“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薛清颤颤巍巍地放开紧掐着的手,脑海中的混沌忽而一瞬间驱散。她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两只满是血痕的痕,那是被青鸾咬的,可她刚刚竟毫无察觉。
“这便是薛家人的做派吗?”萧正奇目如匕首般地看着薛清,二话不说便吩咐人为她套上了枷锁。
“我没罪!你为何抓我!唐婉之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我何曾说过抓你是因为唐婉之事?我抓你,是因为你蓄意谋杀他人!”萧正奇亲手将薛清绞下,狠绝道:“自作孽不可活,薛清,你可认罪?”
“官爷……此事与她无关……求求……求求你……”顾进筹不停地替薛清磕头求情。
“求求你看在我的份上,饶过他一会儿吧!!!求求你了……”
顾进筹泪水连绵。
“新科探花?”萧正奇摆了摆身子,道:“我敬你是读书人,奉劝你一句,切莫与这样的歹毒妇人生活在一起,否则她迟早会有一天害了你。”
“她不会……”顾进筹上前拖住薛清的袖摆,啼哭道:“她肯定不会!”
第25章 25-疯魔
周楚楚醒来时,薛清已被萧正奇带回禁军府审查。
她轻触着被勒得发紫的脖颈,用胭脂一点一点掩盖着伤痕。
对于薛清勒伤自己这件事,周楚楚是万万没想到的。她未曾料到薛清能有这样大的胆量堂而皇之的弄伤自己,更不曾对她有过任何防备。
如今看着脖子上一条条显而易见的紫红色伤痕,周楚楚才有了些许警醒。从前她当薛清是个能容能忍的,不曾想真动起手来比自己还狠。
青鸾端了水盆来,瞅着周楚楚脖子上的伤,柔声问道:“姑娘可好些了?”
周楚楚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看着镜子里自己伤痕累累的脖子,满心惆怅。
“陆家小少爷他……”
“他很好,此时已经回了陆府,没受什么大伤。”青鸾替周楚楚轻轻挽起头发,让她能更方便探看伤口。
“那商小玉呢?”周楚楚抹着想药粉,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他伤得比较重,暂时养在禁军府里。”青鸾托着周楚楚的发髻,深思道:“女帝既然如此疼爱商小玉,这次又怎么舍得让禁军府下这么重的手?”
见周楚楚不言不语,青鸾又把话压进了心底。
“是因为薛清认罪了吗?”周楚楚看向窗外的一树浅色春桃,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不是。”青鸾拧了拧手里的毛巾,肃色道:“是唐婉……又回来了……”
“她又回来了?”周楚楚微微一惊,“她怎么又回来了?”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昏过去的这一个晚上,薛清被抓入禁军府,唐婉回宫,女帝亲审,桩桩件件都如狂风暴雨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果然呐,薛清是有备而来……”周楚楚在心里飞快盘算着,忘记了脖子上和还带着伤痕这回事,“我之前还奇怪,像薛清这样隐忍内敛的人,怎会贸然在我府里动手?现在想想,倒也不排除她是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这又是为何?”
“你有所不知。”周楚楚扶住青鸾的手,从梳妆台前动起身子。
她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还算轻快,于是继续款款道:“薛清是个步步为营的人,不是个冲动的性子。我太了解她了,以至于她发起狠来,我一眼就能看出她究竟是真是假。”
“她这样做,到底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青鸾小心翼翼搀着周楚楚,一脸不解。
“薛清这么做,怕就怕在覆水难收。”周楚楚压了压下巴,正色道:“她放走了唐婉,应该不会料到女帝会动如此大的怒火,大内传出了风声,她就将这火烧得更旺了,薛清……薛清这么做……肯定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