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 龍涎香【上部完结】(7)

作者:於意云/lyricinhue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国王的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死囚的脖子已经安静地伸在眼前,他的手却沉重得举不起刀。不管他如何激励自己,那关键的一幕却总也无法上演。国王觉得虚空里满席的观众都等得不耐烦了,而他还在后台没化好妆,于是观众们都像蛇一样悄悄溜进后台,偷窥着他单薄的后背,并窃窃私语这小丑为什么还不出来?他慌乱地看着美人,满头大汗,似乎是怯场的新人在请求援助;美人一言不发,任凭他如何匆匆忙忙地摆弄、凶狠地折腾,她只是独自地安静,从容,仿佛名伶在空旷无人的舞台上自怜自爱,并不救他的场。那一段如雪洁净的身躯漠然地等待,国王越看越头晕,好像他已变成了陀螺,而虚空里有一条皮鞭正狠狠地抽着他,他不由自主地要旋转起来。

媚媛的眼睛安然地凝视着虚空,好像也在看那条皮鞭什么时候落下来。国王跳起身,她转眼看去,国王的脸扭曲着,手里挥舞着一条仿佛是凭空变出来的皮鞭,眼神比皮肤还要苍白,呆滞如死鱼。

作为要做王后的人,除了琴棋书画、一切风雅和王宫礼仪,媚媛还不断地从王宫总管的口中听说了有关未来丈夫的点点滴滴,包括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此刻她有一点点讶异,不为那条鞭子,而是为他真的这么快就把鞭子拿出来了。她寻思着怎么也会过一阵子,哪怕一两天。既然他这么快就坦诚相待,她自然不能辜负,要礼尚往来。“等……等等!”她娇滴滴地举起了手。

国王把皮鞭高举过头,美人的眼中没有惊恐,只是忍俊不禁的浓浓笑意。这般笑意有点儿让国王下不去手,好像自己领着十万人马耀武扬威地去出征,敌方随手摆开大军却是百万。他再一次地虚弱,随即他觉得背后有无数毒蛇的眼睛越逼越近,如果不硬着头皮去交锋,毒蛇一定会扑上来狠咬自己的肉。然后他看见美人从容不迫地从枕头下摸出一颗鸽子心。

那轻轻一捻已练过多次,没有哪次有这般完美、这般得意、这般认真。这可真是这辈子做的最逼真的事了。媚媛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贞洁,开心得咯咯笑。她在白绫帕上擦干净了染红的指尖,然后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掂着那帕子丢在国王的脚边,好像那东西有什么如屎尿般难闻的臭味,怕把自己熏坏了。最后她翻了个身,大不敬地只把后背对着国王,好像她困了,打算不理他、自个儿睡了。

国王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断了线的木偶。他贪婪地看着脚边的白绫帕,胸脯起伏如潮涌,汗珠一颗一颗地迸出来。虚空里的毒蛇在他的后背一口一口地啃,毒汁满胀,又痒又疼。他终于发出一声喑哑的大叫,皮鞭如暴雨般落了下来。

好戏开始了。

第二天国王的神色没有不高兴,并且接连一个月,国王每晚都和新纳的美人在一起,再不理睬其他美人了。王宫总管终于放下心来,暗暗地还开始得意,心想媚媛果然蒙混过去了,而国王宠爱日盛,这十来年的苦心真是没有白费啊。

媚媛的房中有一个纯金的衣架,浇铸着无数飞鸟和花卉,绮丽富贵,谁看了都会啧啧称叹,羡慕美人独受圣宠。

这个衣架不仅是用来搭衣服的。夜里国王用衣带把媚媛的手脚捆在这黄金衣架上,用皮鞭抽打。媚媛从来不怕,从来不哭。她乜斜着绿色的眼珠,狭长的黄金瞳孔恶狠狠地盯着国王,身躯是娇柔的美人,目光却是猛虎夜叉,如果不是嘴里塞着枚,她一定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她和以前的女人不一样,国王一面害怕,一面高兴得发抖。他用衣服蒙住她的头,不看那毒龙般的眼,皮鞭抡得飞快,噼噼啪啪像冰雹敲打,有时候太久太狠,鞭梢还会撕下一片碎皮。最后国王筋疲力尽了,这才喘着气,擦擦汗,抓起满把的盐慢慢地揉在血肉模糊的鞭痕上。

媚媛浑身颤抖,会有好一阵子神志不清,甚至昏迷。这时候国王才敢把她放下来,取掉她口里的枚塞,把她拖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脱了衣服,拉起熏香的锦被,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旁。他从后面搂着她,脸搁在她的肩上,不知那锦被里血淋淋的真相,真是恩爱夫妻的模样。

媚媛清醒过来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背后冰凉紧绷的身体;她转过头来,总能看见国王正紧迫地看着自己,好像怕她一怒之下把他生吞了。不过媚媛总是嫣然一笑,拨开额头汗湿的发绺,嘶哑地说:“水。”为那一笑国王欣喜若狂,不过他并不会给她喝水,而是在熏香锦被里继续对美人的宠爱。他不把媚媛弄得半死不活就没有宠爱她的兴致,于是开始时用皮鞭,后来也用一些针啦、签子啦、香头啦、小刀啦,还有他自个儿的牙齿和指甲。旧创刚刚结疤就被抓开,流血成新伤。不管他如何折腾,媚媛只是嫣然一笑,但他要在熏香锦被下暗暗地宠爱,她就不愿意了。她越是不愿意他就越是要宠爱,反正她已经半死不活了,只能任他摆布。老虎已经没牙没爪且奄奄一息,他终于能完成最后的壮举以成为打虎的英雄了。事情实在是很古怪,不过就是这么古怪着,国王离不开这个绿眼珠的美人了。

其实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古怪,媚媛是王宫总管的养女,国王也是在王宫总管的照顾下长大,他们是同一窝里养出来的两个怪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不物以类聚地惺惺相惜那倒真的有点儿怪了。不过青出于蓝,王宫总管可低估了媚媛,他没料到媚媛敢那样明目张胆地撕开窗户纸。不过也正因为媚媛那样蔑视地把白绫帕丢在地上,国王才咬牙切齿地要把她打死,因为他从来没见哪个女人这般公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一定要把她占为己有。不过他心知肚明,实际上这已经不可能了,好在旁人并不知道,那么,只要公开宣布他已经把她弄到手就行了,只要旁人都这么认为,那就是事实。制造这个事实的最好办法就是立她做王后。

当王宫总管听国王说要立媚媛做王后时还真吓了一跳,这比他计划中的时间提前了许多。他还真纳闷媚媛是怎么把国王迷得这般神魂颠倒,同时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大妥当,因为事情出奇顺利的时候,往往也会不按计划发展。

曾经在王宫总管家服侍媚媛的丫鬟,她一个也没带进宫来,因为她不喜欢她们。她挑选留在身边的宫女都是不识字的,然后割去了舌头,让她们说不出话,因为她不喜欢她们。王后的宫殿寂静异常,唯一能和王后交谈的是一位鱼人女官,据说那是王后入宫前闺中的宠物或密友。但是她也很少说话。她总是在国王离开后,一面默默流泪,一面替王后上药。

“哭什么?”王后总是沉着脸责怪,“再哭,小心我也拿鞭子抽你。”

寂静的宫殿里,没有舌头的宫女们想,王后是脾气暴躁、爱嫉妒的,但她对这位鱼人女官似乎比较特别。偶尔王后还让鱼人女官唱歌来听。那歌声像银丝,在被宫阙飞檐宰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下高高低低地盘旋,明丽时犹如晨光,轻缓时像星光点点。宫女们常常听得入迷,忘记了一切,呆呆地站着,不知不觉间还张开了空洞的嘴,仿佛要跟着她一起歌唱。而王后则面向北方仿佛在眺望云彩,有时候还闭上了眼。

捷报从北方传来时,国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哈哈大笑着跑进王后的宫殿,高声叫道:“赢了!赢了!”

王后只是坐在地上摆弄花瓶花枝,国王抓住她的肩狠狠地摇,吼道:“我说赢了,你没听见么?”

王后冷冷地瞅着国王,转过脸道:“赢了啊,您——可真是了不起呐!”

国王尖叫一声把王后推倒在地,旋即扑上去急急地撕着她的衣服,王后也尖叫起来。侍立一旁的宫女们慌忙回避。“不许走!不许走!”国王嚎叫,“谁都不许走!都来看!都来看!我赢了!就是我赢了!”

国王和王后就在地上厮打起来。乒令乓啷的,花瓶打翻了,绫罗扯碎了,珠钗玉佩散落,王后的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喘息尖叫,好像一个疯子。她一面躲一面踹,随便抓起地上的什么东西就朝国王砸去,不许他靠近。最后国王用衣带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双手攥紧了两头狠狠地拉。王后发不出声音,脸涨得通红,眼睛鼓了起来,布满血丝。她的手在脖子上抓了两把,又朝虚空里抓了两把,渐渐地就垂下去了。国王的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王后紫红的脸,额头上冒出虚汗,双手仍死死拽着衣带,毫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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