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寒枝哑(5)

当初蒋秋池愿意棠眠和自己结婚,不就是为了有个人能够照顾棠眠吗?

商玥给段萧然回了一个笑脸,然后转过身去看棠眠。依旧是一个背影,冷漠,而且淡然。

商玥微微撑起身来打探,想看看商玥睡了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只得问:“棠眠,睡了吗?”

棠眠烦躁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商玥知道他没睡,暗自笑了笑,觉得今天的事情其实问题不大,应该哄哄就能把人哄好。

他试探着凑过去,凑到棠眠的身边去,问:“还生气吗?我替我妈道歉,好了不气了,以后我们都不回去吃饭了。我对不起你,不应该让他们在背后这样想。”

棠眠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倒是没动一下,商玥只当他还在生气,索性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把棠眠拉进怀抱里,哄他:“还生气?气什么,值得吗?气坏了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

棠眠没被他乐观的情绪感染,只是很认真地突然说:“我不想你为难。我也不想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句话说了,商玥也没下一步动作了。

他没想到棠眠会这样想。

棠眠还被他半搂在怀里,但是气氛却一点儿也不温存,也不浪漫。

棠眠对他说:“商玥,我是不想和盛烨霖扯上关系你是知道的。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是,”停了停,“但是,”话题好像很难推进似得,又停了停棠眠才继续:“但是我不愿意见他,甚至不想认他。”

“我家里的事情很复杂,你没问过我,这点我很感激,真的。我妈妈也很喜欢你,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你事业需要发展,需要盛烨霖的人脉帮你,我理解,我也从没说过什么,但是出于个人情感来说我是很讨厌的。我知道我提出你不要和他来往这样的话很自私,也很绝情,所以我说不出口。但是我真的很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我父亲的任何事情了,你以后和他来往,能不能不要让我知道,以后你的爸妈,你周围的人,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我真的,真的,受够了……”

话说到了最后,商玥甚至能感受到棠眠身体里的愤怒,让他不由自主地双手发震,身体发抖。

商玥还从不知道棠眠会如此之恨盛烨霖,憎恨到了这种控制不住的地步。

他不敢问缘由,只是抱住棠眠保证:“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的疑惑却止不住越变越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儿子恨老子恨到了这种地步啊?

第二天他告诉棠眠自己去见段萧然的事情,棠眠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是说了一句:“哦,他啊,听过名字。”

因为是同婚,又是明星,格外保护隐私是必然。

棠眠和商玥周围除了最亲的人,他们的交际圈都是分开的,没人知道私下其实他们已是已婚状态。加上棠眠也不爱社交,常常一个人宅在家里,商玥的工作性质也很难带朋友回家来,所以私生活的方面一直都不存在太大问题。

出门前商玥说:“那我走了啊。”

棠眠应声道:“嗯,注意安全。”

商玥离开之后,他觉得家里突然空了。

提不起劲来,什么事情也不想做。这种状态,他已经很久了。

只要商玥不在家,他就往返于医院和家里,不工作的时候都不知道一天是怎么过去的,好像是发一阵呆,天就黑了。只有商玥在家的时候自己才感觉得一点儿活着的气息。

他看着日历上的日子,十二月十七。很快就是盛烨霖的生日了。自己这一辈子最痛恨的人,最厌恶的人,最不想看见的人。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眼泪就流了下来。

盛烨霖简直就是魔鬼啊,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产生欲忘。

这种恶心的人居然还冠冕堂皇地好好活着,棠眠吸了吸鼻子,抽出一张纸擦了眼泪,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淌下来,淌下来。

四年前的一天,棠眠已经隐隐约约觉得盛烨霖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还不敢肯定,不敢百分百确定,毕竟事实太荒谬,真实的生活之中怎么会发生那么荒诞的情节?

他从高中毕业开始接触和认识盛烨霖,之前十八年的生活之中,可以说从未出现过盛烨霖这个人。明明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座城之中,盛烨霖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但是却十几年来从未来看过他一次。

他不觉得奇怪,在外公外婆还有蒋秋池的照顾之下生活得很好。蒋家世代都是医生,他学医,也不足为奇。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听了外婆的话去一家酒店门口接参加完同学会的蒋秋池回家,那一个短暂的时间里,盛烨霖第一次见到了他。

他站在花坛边等着蒋秋池,盛烨霖同样也在酒店之中,他先于蒋秋池走出来,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只觉得面熟,细看,像蒋秋池,再细看,他几乎当下就肯定那是自己的儿子。

蒋秋池和几个同学说说笑笑走了出来,还在高谈阔论,突然一片安静,抬起头,才发现撞见了前夫。同学几个都知晓他们夫妻的旧事,有些尴尬,大家匆匆打过招呼,蒋秋池这时已经酒醒了几分,面色发红,眼神却冷。

淡淡问了一句:“你怎么也在?”

老同学齐作鸟兽散状,盛烨霖满脸笑意和从容:“吃饭,碰巧而已。你也是吃饭?”

蒋秋池冷冷点头,没打算过多寒暄,提着裙角就走下了楼梯。盛烨霖看见儿子迎上去笑嘻嘻的,两母子停下来说话,想必是在问“那人是谁?妈妈的同学吗?”

盛烨霖也没想过十八年过去,蒋秋池会给自己一个荣幸向儿子介绍自己是谁。

他的司机就在酒店旁的停车场等着,他也准备走了,没想到这时候蒋秋池却真的叫住了自己,她道:“盛烨霖。”

盛烨霖转过身来,看着曾经的故人。

只听蒋秋池向自己介绍:“这是傅棠眠,我儿子。”

盛烨霖点点头,看相貌打扮,也知道蒋秋池把两人的结晶养得很好。

但是至始至终,蒋秋池都没向傅棠眠提及自己到底姓甚名谁,什么身份,如何称呼。

这时候司机来了,盛烨霖只得说,我走了。

傅棠眠看着他走,又问母亲:“谁啊?是老同学吗?”

蒋秋池摇摇头,没说话。差点忘记了自己开了车来。

倒是棠眠提醒了她:“酒后不能驾车。”

蒋秋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弄得棠眠莫名其妙。

问她:“怎么了?”

蒋秋池迅速恢复了寻常的冷静,吩咐道:“没怎么,你该去学车了。”

彼时他还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再见盛烨霖才听他亲口说,我是你父亲这番话。

棠眠绝对不相信,跑回去问蒋秋池,蒋秋池说:“你们见过了?”又叹气一般说:“我就说,他会忍不住告诉你的。”

棠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之后才从外公外婆那里知道,那次见了一次一面之后,他主动找上门来,说要认子。

蒋秋池当时没同意,过后又说:“这是你的事,你自己解决。”

盛烨霖当机立断,找了间餐厅解决此事。先假装蒋母故人要请棠眠吃饭,又在饭桌上和盘托出,对棠眠说:“棠眠,我本来没这个打算,但是还是要告诉你,我是你父亲。”

棠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受了这件事情,但是这从生物遗传学上来讲,又仿佛是不需要自己接受就命定的事情。

他那时不知盛烨霖是个怎么样的人,盛烨霖只是说:“何不你自己来慢慢了解我?”

蒋秋池从没主动提起过盛烨霖这个名字,外公外婆也不说,十几年了,棠眠猜想那自己开口问,也得不到答案。不如自己去看看盛烨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和盛烨霖来往,蒋秋池知道了,也从未多说一句。

大概是有很高的自尊心在,即便离了婚,也懒得再去翻旧账,还在孩子面前提及,自掉身价。

盛烨霖开始每周都接棠眠出去玩一次,或者吃饭。

他也送棠眠东西,衣服,球鞋什么,年轻人喜欢的,他都叫秘书置办。

棠眠不缺物资,但是知道盛烨霖的富有程度,仍旧觉得诧异,不相信那样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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