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阿蕴为了他的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苗正将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吐露出来,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拉着苗蕴的手道:“后来我郁郁寡欢的离开了京城,没有阿蕴在,我待在那里还有什么意思,我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一直走到了衢州城附近,一日,我在路旁的草丛里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我当时心就软了。”
苗正伸出粗糙的大掌轻轻的抚着苗蕴的脸,带着哭音道:“蕴儿,你不是爹亲生的,你是大夏人。”
苗蕴哭的跟泪人儿似的,一把将苗正抱住,哽咽道:“我不管,蕴儿这辈子就只认苗正这一个爹,蕴儿打小就是爹养大的,是爹给了我生命,虽然那时在深山里日子过得艰苦,但那时蕴儿最开心的时候,不管爹是大夏人也好,是北漠人也好,永远都是蕴儿的爹。”
父女两哭作一团。
薛寒清也跟着擦了擦眼角的泪,“你这又是何必呢?或许在阿蕴没进京之前,她与你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可是后来她遇到了现在的景宣帝,她愿意为他生孩子,愿意为她抛弃了性命,你就该知道你们的缘分已尽了。”
“薛家妹妹,一直还没正式的谢谢你。谢你待阿蕴跟亲姐妹一般,让她即使远离故土也能得了片刻的温暖。”苗正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其实你说的不是我不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想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这一辈子皆都是为了阿蕴,都成习惯了。习惯守着她,习惯默默的看着她,习惯......”
苗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有一抹暗色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苗蕴伸手抱住了他,哭喊道:“爹,爹,你不要丢下蕴儿啊,爹......”
祁彧忙上前查看,见他服下的乃是见血封喉的胭脂醉,只对着苗蕴摇了摇头。
苗蕴哭的更厉害了,拉着祁彧的衣袖喊道:“祁彧哥哥,你救救爹,你快救救爹啊......”
苗正想抬手替女儿擦去眼角的泪水,但是奈何气力不够,手抬到半空就又落了回去,末了只看向祁彧,轻声道:“祁彧,我把苗蕴交给你了,你以后得好好照顾......”
苗正是含笑走的,最后的时候他的眸子里都是满满的欢喜,似是回到了年少时候,跟萧芷蕴手拉着手在茫茫的草原上,牧马放羊......
.......
才将传了膳,外头小太监就在门外禀报说齐王殿下在外头候着呢。
景宣帝着实有些惊讶,萧远素日来没事是不喜欢进宫的,今儿怎么巴巴的来了?
“你来的巧,陪朕一起用点午膳吧。”
萧远将随手带来的醒酒汤交给了赵德安,才依言坐下。
席间一时寂寂,只碗筷轻轻的碰撞声。
萧远数次想张口,但终是没能说出来,待到饭毕之后才寻了个机会,给景宣帝行了大礼,“儿臣谢父皇隆恩。”
“你如今尚在禁足,为何事谢朕啊?”景宣帝漱了口之后,品着手里的雨前龙井。
萧远沉声道:“儿臣虽不伶俐,但也知道刑部大牢是什么样的地儿,岂是想救人就能救人的,所以儿臣谢父皇的大恩。”
景宣帝没再说话,良久之后才道:“这样的话朕没听过,今儿你也没来过养心殿,没事就退下吧。”
第五十七章 舅舅
柳絮翻飞, 似那冬日里的飞雪,竟将官道上的路面上铺成了一层淡淡的白。
萧止舜拿着手里的马鞭在面前挥了挥, “这些柳絮真是烦人, 也不知道大夏朝的人怎爱种这样的树?”
“王爷,咱们离了使团偷偷提前来京城,是不是不大合规矩啊?”身后的侍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止舜冷哼了一声,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本王来看看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媳妇,需要合怎样的规矩啊?”
说完便狠狠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吁......”
萧止舜扯了下缰绳, 然后翻身下马,又随手将马鞭人给了门口的守卫, 自顾的就往府里走。
“大胆,堂堂齐王府, 岂是你想闯就能闯的?”守卫立刻抽出腰中佩剑, 挡在了门前。
萧止舜怒目圆瞪,“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挡本王的路, 快速速进去禀告你们王爷,就说他舅舅来了,让他快些出来迎接。”
“我虽只是个奴才,但是奉的乃是皇上的旨意,齐王府众人被禁足在府内,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守卫丝毫不退让, 厉声喝道。
萧止舜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一脚就踹了过去,将那守卫踹倒在地,“他奶奶的,本王来看自己的外甥,碍着你们大夏皇帝什么事了?”
众人见这边闹开了,都忙围了过来,将萧止舜给团团围了起来。
萧止舜啐了一口,骂道:“你们要是再不让开,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那些守卫见来人一口一个本王,又见他穿着打扮似不是大夏朝的人,一时也就未敢上前。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
前院的小厮见了这场面可吓的不轻,一路怪叫着朝后院跑去,才到后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只撞的头晕眼花。
裴天霸拎着小厮的衣领喝问道:“走路也不当心着点,要是撞到了你们王妃,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小厮忙拱手道:“原来是裴老爷啊,前头有人来闹事,还打了府里的守卫呢......”
这还了得?这都欺负到家里来了?
他家女婿只是被皇帝给禁足了,这起子拜高踩低的小人就敢上门来欺负人了?
真是欺人太甚。
裴天霸喝道:“你带路,我倒要去会会,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都欺负到他裴天霸家人的头上了,也不打听打听,他黑风寨大当家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裴天霸到前院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个身材圆实的中年男子在那打嘴仗,那男子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倒是锐利的很,跟鹰的眼睛似的。
裴天霸嗤笑一声,能动手解决的事,哪里用得着多费口舌?直接把这人给打出去就是。
于是不由分说的拨开了那些守卫,对着萧止舜就是一拳。
萧止舜见拳势凶猛,只脚尖点地身子往后退了几分,堪堪躲开了这一拳,只是拳风拂在面上,有着点点刺痛。
北漠之人素来爱争强斗狠,萧止舜自然也不例外,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又见裴天霸身材高大壮硕,也就起了好胜之心。
“在下萧止舜,请指教。”萧止舜想着大夏朝乃是礼仪之邦,也就入乡随俗,对着裴天霸拱了拱手。
裴天霸瞪着牛眼,骂道:“请教你奶奶个腿......”这都打上门来,还请教个啥啊?
两人在前院里你来我往,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竟已过了百十来招,裴天霸虽仗着气力甚大,但也没讨到好。
两人硬碰了一记之后,都退后了好几步。
裴天霸欲提拳再战,谁知萧止舜却做了个摆手的手势,又对着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萧远走了过去,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萧远就躲过了。
“你是谁?为何要硬闯我齐王府?”
萧止舜板着脸,“臭小子,你亲舅舅来了,你就这待客之道?”
舅舅?
萧远疑惑,他连母亲都面都没见过,哪里就冒出来个舅舅了?
萧止舜看着萧远的脸,一时就愣住了,喃喃道:“当年你母亲,也就是我的妹妹为了北漠诸部族,自愿来到大夏,没想到不过数年就走了,我也是来的路上才听说她还有个儿子,所以提前来看看......”
这下拍向萧远的肩膀拍实了,又用力捏了捏,才道:“眼睛长的跟你娘可真像啊。”
“你真是我舅舅?”萧远狐疑的问道。
萧止舜拍着胸脯道:“那还有假?你看看我这脸,就知道咱们是一家的。”
这话说的,裴天霸瞥了他一眼,又看了萧远一看,哪里看出来是一家人了?这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面上却笑着道:“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呀。来,快里面请。”
萧止舜拱手道:“阁下真是好身手啊,不知......”
裴天霸拽过萧远,拍了拍他的背,“这是我女婿,我是他老丈人,既然是远儿的舅舅,赶快里面请。”
趁着裴天霸和萧止舜两人聊的正欢的时候,萧远悄悄的回了房里,先前若不是前院出事,他定是要陪在青儿的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