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42)

作者:未有雨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抱歉。”言喻走后,易晟说:“当时没有告诉你这个合作,是我有顾虑。”

岑明止回头看他。

“当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从言喻那里辞职出国。”易晟歉意道:“以为你们已经闹僵了,如果知道我们跟言氏还有合作项目,怕你不会松口答应我。”

“……”岑明止问:“为什么现在要把这个项目交给我?”

“言喻主动提的,说你跟他们熟悉,合作起来比较方便。”易晟笑了笑,道:“这个项目合适你练手,还是说你不想做?如果不想的话,我找别人接手。”

岑明止察觉到他的意味深长,顿时有些无话可说,连带着方才搬去酒店暂住的冲动也一起消失了。平心而论,他对易晟的印象不错,但此刻他又意识到,易晟是一位专业的商人,不至于唯利是图,但送到眼前的利益他不会拒绝。。

“我会跟进的。”岑明止答应了,又提起另一件事:“C市那边的地基材料出了一点问题,明天我过去一趟吧。”

易晟已经收到这个消息,只是还没有决定好派谁去处理,岑明止主动提出,倒省却他一桩安排,于是点头:“让采购部门的主管跟你一起去,小刘会帮你们订机票。下午就给你放假吧,早点回去收拾行李。”

一共也不过去几天,哪来什么行李好收,岑明止离开他的办公室,本打算等小刘回来订票,却见本本该已经下楼的言喻竟然在门外正对的会议室里坐着,而本该送他下楼的小刘站在玻璃门外,握着手机啪啪打字。

岑明止走过去,问他:“言总没走吗?”

“啊,您出来了……”小刘立刻熄灭手机,抬手抓了抓头发:“他说跟岑经理约了午饭,要等您一起。”

他动作很快,但岑明止还是看到了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头像,是易晟的微信。

他们在说什么?是刚才的事情,还是言喻没有走?岑明止疲于探究,而言喻已经看到了他,迅速起身,从会议室里推门出来,冲他一笑:“谈完了?去吃饭吧。”

他今天穿得比前几日正式一些,黑色的高领外头套了件蓝竖纹的绸衬衫,西装口袋里叠了同色的方巾。撇去其他,这幅皮囊足以令所有人心动,尤其当他低下头用专注的目光注视,大约也没有谁还能够拒绝他。

岑明止从前不能,如今可以,却碍于小刘在旁,不好驳他的面子。言喻大约也是算准了他这点心软,才会堂而皇之地堵在这里。

岑明止和他并肩,在小刘探究的目光下上了电梯。言喻主动按了地下车库的楼层,从电梯门的倒影上看身后的岑明止,他穿一身西装,笔直站着,镜片后的眼睛半垂,好像这片空间里没有一个多余的言喻,只有他和自己的倒影。

“想吃什么?”言喻盯着他,没话找话。

“言总定吧。”

即使是这样的问题,岑明止也答不出最敷衍的“随便”,只是“言总”这个称呼还是让言喻感到挫败。细枝末节的目光和言语都是岑明止对他的抗拒,然而除了死缠烂打,言喻想不出其他办法。

岑明止树起的高墙坚硬冷酷、无懈可击。夹的菜可以不吃,倒的水也从头未动,一顿饭吃到尾声仍然没有进展。言喻只是去厕所洗把脸的时间,回到座位上竟然发现岑明止已经买了单,写着金额的收据被服务员夹在皮本子里送来,轻飘飘的纸张像扇在言喻脸上。

他站起来要走,言喻抓住了他的手:“岑明止,你就这么不愿意吗?”

“……”岑明止看了旁边的服务员一眼:“去车上说吧。”

言喻强迫自己冷静,拉着他的手腕从餐厅离开,岑明止也许是怕他爆发,一路都没有反抗。

他们坐回车里,言喻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从扣着岑明止的手腕,变成把岑明止有点凉的手用力包在掌心里。

岑明止以为他会发怒,但他没有,那些微的凉意贴着掌心爬进血管流入心脏,让言喻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交握的手渐渐变成一样的温度,言喻低声道:“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我请也是一样的。”岑明止平视前方,热门商场的停车库,时不时有行人从挡风玻璃外路过,但没有一个人会察觉到这个小小的车厢里压抑的痛苦感情。

“不一样。”言喻转过头望着他,拉起他的手凑在唇边,岑明止感觉到他浑身轻微的战栗,全都化成一个轻到几乎没有触觉的吻,落在他的指背上:“我想对你好一点。”

他在重逢以后总是容易激动,但又会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他好像学会了克制情绪,至少在岑明止面前,可以把那些冲动和莽撞全都隐藏。

岑明止的指尖动了动,想要把手抽回来,言喻察觉到,包裹他的手掌立刻收拢得更紧。他又一次低头,亲吻岑明止的手背,闭着眼睛,表情认真又虔诚,嘴唇落下去的一瞬间,他在方才爆发出来的那些外露的冲动和崩溃已经全部收敛,像退潮一样落下,只剩唇和皮肤相触的温热,烫得岑明止手背发麻。

“我知道说这些没用。”言喻轮廓深邃的眼睛望着他,还是说:“我慢慢做给你看,好吗?”

第41章

第二天要去出差,小刘定的航班很早,同行的采购经理睡眼朦胧,还没起飞就睡了回去。岑明止当夜没有睡好,也开始闭眼补眠。

路上气流有点颠簸,但他睡得稍微比昨晚好些,反复升降带来的耳鸣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得以暂时忘记许多事情。

飞机落在C市,岑明止重新开机,未读信息涌进来,易晟的短信在最前面,下一条来自言喻。早上八点,言喻又等在唐之清家楼下,岑明止出国时删除了他的微信,一直没有加回来,他便发了彩信,附着一张照片,是岑明止家附近老字号餐厅的袋子。

[买了早饭,吃吗?]

岑明止没有告诉他自己出差,言喻以为他在,依旧在上班时间跑来堵他。岑明止望着这条短信,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恶劣,昨天他明明可以告诉言喻,免得他今日跑空,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言喻发来这条短信后,也没有回复只言片语。

我被触动了吗?是的。左手上被吻过的地方浅浅发烫,神经末梢替大脑记住了那一瞬间言喻的姿态——岑明止必须承认,言喻的卑微让他有一点动摇。

他可以张扬,可以跋扈,可以肆无忌惮,却唯独不该卑微。

岑明止认识的言喻不该这样,在面对他时手足无措,说出来的话反反复复,还要向他露出那种求而不得的可怜眼神。

言喻应该拥有一切,而不是卑微地乞求一个可有可无的岑明止。

他在C市着陆,行政安排了专车来接,同行的采购经理话有些多,睡醒以后就开始和这位新空降来的岑总攀谈。岑明止因为一路飞机的颠簸有些头晕,眼皮也一直在跳,还是耐着心和他交流,在抵达现场前多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这边的问题不算严重,只是要开招标会,重新找部分建材的供应商,好在工地还没正式开工,来得及止损,也不会太影响工期。

招标会就在当天下午,易晟没来,岑明止是拍板的人。听了一下午的招标书,晚上又要去参与接风酒宴,在新西兰时没有的酒桌文化卷土重来,岑明止被迫应酬,白酒一杯一杯下去,回酒店时头已经很痛,还是坚持着跟易晟视频,汇报敲定下来的供应商情况。

易晟大约也看出他的醉意,听完以后嘱咐他早点休息后,很快结束了通话。

招标会结束后整个行程倏然轻松下来,回程的机票定在后天下午,岑明止明天的事情不多,只要去工地上看一看情况,于是放下工作去浴室洗漱,花洒的热水当头淋下来,多少缓解了一点疲惫。

回到卧室时手机里两条未接来电,都是言喻,岑明止对着通讯记录出了片刻的神,最后还是熄灭手机,没有回拨。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他和言喻之间,从前就说的很少,如今同样难以沟通。倒也不是言喻的错,自己的问题似乎更大,封闭的个性,过度的执着,都是导致他和言喻过去那段关系畸形的原因。

他要远离的从来不是言喻,所有治疗的目的都是克服他对言喻的固执和依赖——言喻不该是生活的目标,也不该是得不到就不肯放弃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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