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挂的路灯变得像月亮一样遥远，眼前的那双手带来这个夜里最契合的温度，那平常的话却宝贵得如同誓言，让他在今夜有了无尽的力量。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方草下车去后备箱拿东西，何虞生一样一样的帮她拎起来，不时看她一眼，看着她泰然自若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地加快。
方草合上后备箱，抬步就要往里走，何虞生按耐不住了：“方小草，真要去你家过中秋吗？要不我今晚先找个宾馆住着，明天再上门拜访，这大晚上的会不会不太好？”
方草靠在车身上睨他：“怎么，不敢上去？”
何虞生别开脸，有些心虚地说：“他们是你的父母，我想郑重一点而已！”
方草视线落在何虞生耳后可疑的深色上，忽然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她更加轻松地靠在车上：“你就不想听我怎么跟他们介绍你，确定要留一晚上让我说你坏话？”
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刺激着何虞生，但是她说的话又诱惑着何虞生。如果非说有什么身份是他追求和在意的，那一定是她身边的位置。
没等何虞生做出回答，方草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老爷子”三个字格外显眼，她对着何虞生晃了晃手机随后接起来：“喂，爸！”
电话那头老爷子中气十足地问：“喂，闺女，到哪了啊？就等你回来炒菜了！”
“哦，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你和妈先吃，我快到家了。”
“哦……”楼上的老爷子扒着窗户往外瞅，装模作样地说，“快到了啊，那我下去接你，你妈不放心你。”
方草警觉地抬头望自己的窗户，笑着说：“不用了爸，我还有个朋友一起回来的，马上就到家了。”
“哦，那我跟你妈在家等你回来。”
方草挂断电话就径直往楼道里走：“走吧，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何虞生跟着抬头望望灯火明亮的楼房，好像明白了什么，只得拔腿追上去：“哎，你看看我衣着打扮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领子没皱吧？”
方草停下来，细细打量他，胡子刮了，衣裳鞋子也换了，人有些紧张，像个即将考试的学生，神情十分正式。
方草心里也没底，但还是细致地替他抻了抻衣摆说：“很好，很精神，请继续保持。”
何虞生拎着几个袋子轻轻环抱住她，额头抵着她停顿片刻说：“好了，我们上去吧！”
方草家住在三楼，两个人爬过一层楼梯的时候，上面的房门就打开了。
“方草丫头回来啦，哟，还有朋友一起呀，赶紧赶紧，快回来吃饭了！”
何虞生一抬头目光就和一个和方草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对上，美妇人灵动地转了转眼珠，他心里咯噔一下脚下差点儿摔了一跤，只好点头朝她微笑，美妇人也对他笑了下。
“妈，我回来了。”
方草一步两阶地跨到家门口，沈琳笑着敷衍地摸摸女儿的头，兴趣完全落在女儿身后的小伙子身上。
第58章
“方草丫头啊，这个小帅伙儿是谁啊？以前都没见过呢！”
“妈！”方草抵抗着亲妈发射过来的八卦小眼神，终于跨进家门，“先让我们进去，爸呢，等下介绍你们认识。”
“老沈，你先让他们进来。”威严的男声从客厅传来，方草朝沙发上端坐的人挥挥手。
“爸，听您这声儿身体还不错吧？”
“哼，过来坐下！”老爷子一边对方草说着，一边还不忘给老伴儿使眼色，母女对视一眼留给何虞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方恒初两边。
何虞生无奈地笑了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五斗柜上，乖顺地走到沙发前：“伯父伯母好！我……”
“咳咳！”
何虞生的自报家门被老爷子打断，方草讨巧地朝着方恒初笑笑：“爸！”
随后站起来对何虞生说：“何虞生，这是我爸妈，我爸妈都很厉害的，我这么优秀他们俩得记首功。”
“看得出来，伯父气势威武，伯母美丽优雅，一看就知道是很有修养的人。”
可惜何虞生的马屁方家父母一点儿都不领情，他说完后一阵安静，方草哈哈笑着解围，示意何虞生先坐下，转头又看向父母：“爸妈，这是何虞生，是我男朋友，他，嗯，柜子上那些是他给您二老买的礼物。”
方爸横眼一瞪：“你以为买礼物就能把我收买了吗？”
何虞生抢在方草前诚恳道：“当然不是，方草尊敬您二老，我也尊敬您二老，只是表示一点孝心。”
“是啊，爸，我知道您是一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巨人，可是能不能看在我饿了一路的份儿上咱先把饭吃了？”方草转头向方妈求救，“妈，饭好了吗，我都饿了！”
方妈也觉得该适可而止了，拍拍方爸的膝盖：“走吧，你煮的饺子该出锅了！”
方爸从头到尾看也没看何虞生一眼，这下直接扭头进了厨房，方妈忍着笑跟进去，厨房门啪地关上。
方爸瞅瞅客厅的方向，脸上全没了刚才的威严，自信地问老伴儿：“怎么样，这个下马威还不错吧？”
方妈把漏勺递给他，笑呵呵地说：“还不错，不过照我说也用不着，你得相信我们家草丫头的眼光。”
“我是相信我们家草丫头的眼光，可是这男人啊，就必须的让他心里有畏惧，不能让他无法无天了！”方爸一边捞饺子一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你呀，我看你是看见闺女带了男朋友回来心里醋了吧！想想也是过得很快，我们家闺女都有男朋友了！”
“是啊，我还记得小时候举着她出去看花灯，这一转眼就长大了！”说着看了眼老伴儿，“这还得咱俩过日子啊！”
“怎么跟我过你还不乐意？”
“怎么会？哎，等下，老沈，那个小伙儿叫啥来着？”
“姓何，何什么生，怎么了？”
“何虞生啊！”
饭桌上的气氛从方爸把饺子端上桌就开始变得有些诡异，方草一口咬下一个饺子，见方爸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何虞生脸上，心里忽然变得不安。
“爸，怎么了？”
何虞生闻言也望向方爸，两个男人时隔近十年，再一次面对面直视着对方，从过去到现在，好像这条线从未断过。
何虞生对着方爸笑笑，转头小声对方草说：“方叔在考核我呢，我有点儿紧张怎么办？”
“能有什么，好久没回家，多吃点。”方爸往方草碗里夹了个饺子，又看了看何虞生，忽然大声笑起来：“小何啊，你会喝酒吗，能不能陪我这个老头子小酌几杯？”
何虞生看向方草，她不太喜欢他喝酒。
方爸见到这一幕，努了下嘴也看向方草，方妈不明所以嘀咕着少喝点儿去拿杯子了，方草顶住两人的目光重压，淡淡地说：“你们俩都不许喝多了。”
何虞生结果方妈递过来的酒杯，主动给方爸斟酒：“那我就陪叔叔少喝几杯。”
说是少喝几杯，结果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何虞生喝了酒是习惯的沉默，方爸的酒品向来也很好，偏今天话多得厉害，尤其喜欢说方草小时候的糗事，何虞生安静地听着，适时给两人添酒。
方妈看他俩这样子，叹了口气，领着闺女进了房间。
“这小伙子酒量还行，以后你爸可是找到伴儿了。”
方妈坐在床沿对着闺女招招手：“过来坐！”
方草靠着方妈坐下，头倚在方妈肩头：“妈，你也不怕他们喝多了！”
“怕啥呀？你爸退休后拘在家里的时间多，难得有人陪他喝点儿，且喝去！”
方妈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说起了正事：“你把他带回家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那会儿你爸在窗户上看见你们俩，转头来那表情你是没看到，他啊，是舍不得你啊！”
方草想象着那个画面，又感动又心酸：“妈，他对我很好。”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的英语老师，就是很瘦很有气质的那个，后来生病去世了。”
“记得，我记得你爸爸跟我说她还有个儿子。”
“对，何虞生就是甘棠的儿子。”方草在母亲精明敏锐的目光里难得腼腆，但是她仍旧打算坦诚地告诉母亲，长辈的祝福对于她和何虞生都太过重要。
“当年甘棠老师去世后他到了南边谋生，后来去做了海员，今年转员到了南城。其实我从没想过会在南城遇到他，上一次我手机打不通那次，其实是我在越城出差遇到不讲理的当事人把我的手机抢走了，后来他帮了我，再后来我答应和他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