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何虞生站起身,往后走几步到了一面地图前,越城临海,在此处海峡坡陡,海湾水深,地理位置优越。
而海峡对面的陆地位置不高,并没有形成连片大陆,而是一个个海岛连成的群岛,群岛周边暗礁凶险,难以开发也无人居住。
这会儿子吴飞打着哈欠从边上的船员舱出来:“南边儿?南边儿怎么了?”
吴志叫了声叔,吴飞瞪他:“叫啥叫,把人叫老了,你得随着外面那些叫我一声飞爷!”
吴志诺诺应了,把打探到的消息也跟他说了。
吴飞听完搓巴着一张脸:“南边儿那些鬼岛?这个天气水位高,淹掉就只剩下些破石头,那也没处可藏啊!”
何虞生问:“那些岛有常年不淹的吗?”
吴飞扒拉着地图上指出几个大一点的地方:“诺,这几个常年不淹,但是面积都很小,几百平,还都是石头,长不出树的那种。”
转而又指向另一片:“这边呢,地势平缓,这个季节陆地淹掉一半,暴雨的时候全淹掉,就剩下阴森森的半截树飘在海上,都是些坑爹货,看不出深浅,一个不小心就撞上去了。”
何虞生沉默片刻,转头对吴志说:“让范鑫不要动作了,别露出马脚。”
吴志点头,何虞生又看向吴飞:“我们上岸,晚上也出海打渔。”
三个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底,就等晚上的时候一探究竟了。
接连几晚上,几个人跟着打渔船跟着出海观察。
吴飞盯着望远镜就开骂:“狗东西,往东边儿去了,比昨晚多走了十海里。”
何虞生在地图上做出标记,连着几晚上的航线都标明了,几条线交叉,却都靠近了同一个位置。
“有了。”
“有了啥?”吴飞放下望远镜过来,就着简陋的白炽灯看地图。
看完差点儿没跳起来:“嘿,狗B东西,跟你爷爷玩儿障眼法呢,还弯弯儿绕,看我不给你干明白了!”
骂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吴飞抬头,就见何虞生抿唇不语,摸了摸脸怪不好意思的:“那个别介,你说我听着,王八——嘿嘿,这群人实在是不骂不行!”
何虞生叹了口气:“错开路线,打渔去吧,明天还让渔船正常出海,我们就不来了。”
吴飞笑笑,收了望远镜,哼着曲儿看打渔去了。
等吴飞走了,何虞生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会儿,转而看地图,交叉点的位置往东,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没有主宰,被称之为公海!
拿起桌上吴飞忘掉的烟,点燃一根靠在船舷上,掏出手机转着圈儿,抽了几口的烟头火星亮晶晶的,随手一扔,就在海浪中不知所踪了。
手指划开屏幕,输入几个字,拨了出去。
不出声,何虞生不出声,电话那头也没说话。
像是一场较量,有默契的对峙。
又过了一会儿,那头的人终于说话了:“有事?”
“没事儿,就是有一单生意,觉得蛮适合你的,想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电话那头似乎无话可接,隔了一会儿才说:“你怕是打错电话了吧!”
何虞生扯出个无声的笑:“你听说过洛神吗?据传洛神出水,宛如仙境。在越城,这是个神秘又美好的名字。”
“你什么意思”这一次电话那头回答得很快。
“你还记得光头吸/毒的事情吗?它的名字,就叫洛神。”
“要怎么合作?”
何虞生望着夜幕下的大海,懒洋洋开口:“市面上的洛神只是微不足道的数量,我知道你想毁掉它,我可以帮你,毁掉它的根。”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变得冷厉:“你要什么?”
何虞生笑出了声:“别紧张,宋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单纯想帮你,你记得何柳的案子吧,坦诚说,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但如果有那么一天,宋队能说上一句话就够了!”
宋桁亮捏着手中的一页纸,诺大的黑体写着南城毒检08732号。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意料之中的问句,何虞生说:“宋队肯定会信我的,不然何需问这一句呢?”
电话那头也笑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南海最精确的地图,和精度最高的卫星图,具体位置回去发给你。”
“好。”
第41章
墨菲定律,会出错的事情总会出错,越是果担心某种情况发生,也许它发生的概率更大。
方草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被绑着,眼睛也被蒙住,耳边是发动机哼哧哼哧的响声,一股腥臭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人窒息作呕。
浑身难受极了,整个人被困住,根本动不了。只反绑在身后的手剩下指尖能动,她尽力搜寻周围有用的信息,绑住她的工具是塑料胶带,从手腕到手掌裹紧,严重限制她的活动能力。
手指再往外摸去,约莫像是竹篾一类的编织物,莫名就想到了小时候见过的捕鱼篓子,长长圆圆的一个,许进不许出,再怎么凶悍的鱼也挣扎不开。还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因为最近以来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的某个灾难念头,方草此刻虽然处境狼狈,心里却并不意外,甚至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比起这段时日的惶惶不安,伸头一刀起码还能落个痛快。
只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所有的纠结不安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打破,困于囹圄,郁意难平。
她是在休假结束前一天回到南城的,车子从高速下来绕了半个城,停在和煦园门口片刻,又缓缓驶离。
晚上,陈妤潼打电话给她,说是想找个地方喝几杯,问她要不要一起。
方草听着这话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陈妤潼成了逛街喝酒都会互邀的搭档了?
但是说到酒,脑海里就闪现过一个影子,粗糙的大手和醇软的酒液,不般配,却让方草想到一句诗,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甘棠曾经说过,温柔与刚硬是一个人的两个面,tiger sniffs the rose,再有雄心的老虎也会为一朵蔷薇的温柔美丽折服,再强硬的人心中也会有一朵脆弱的蔷薇,蔷薇盛开的地方是心灵的栖息之所。
那个人,耳濡目染十几年,即使乖舛命途,终归还是不负所望,存留着这样一丝温软,一份赤诚。
酒吧门口,方草看着发出浅色荧光的招牌有些发愣,陈妤潼扯了扯她:“看什么呢,都入迷了,这个酒吧最近很火,姐姐我今儿个专门来探探行情的,走吧,别愣着了!”
方草对着陈妤潼一笑:“走吧!”
陈妤潼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
又看了眼门口荧光的招牌,天涯天涯,是天涯海角,还是天涯若比邻呢?
除了店名,天涯酒吧和其他的酒吧并没有大的不同,酒保、乐手、喧嚣的人群,准确来说方草还分不太清楚夜店、酒吧的区别。
学生时代出格一点的事情也就是和任雨霏去了一个小酒吧喝了一杯粉色的鸡尾酒,除了喧嚣吵闹和颓唐的魅惑外,记忆已不甚清晰,对于消遣是真的不那么在行。
虽然毕业工作后聚餐应酬去KTV这样的会所也不少,但一般都是包间,几个衣装革履的人走进去门一关,那的架势起码在外人看来,神秘又郑重。
用任雨霏的话来说,自从看了东京大审判,再见到一群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拎着会露出档案袋一角的公文包,神色肃冷,眼神犀利,而且从来都是疾步缓行,总会莫名紧张,大概下一刻就有人要上断头台,不然就是有人已经上了断头台。
对于任雨霏的话,方草一笑而过,哪有那么多生死大事?就算遇上了,生与死,也并非总是庄重肃穆,偶尔也会如孩童手中泡沫,嬉笑间便化作虚无。
但有一点还是贴切的,关于情绪表达。大抵做这一行的大多都有点疑心病,擅长站在开放的环境中雄辩,又躲在密闭的角落里收敛起所有情绪,看上去深不可测,其实不过是装得太像。
说白了,怕被别人窥探内心,一切都公之于众了又如何能出其不意呢?
是以,说起无关一切严谨的声色场所,方草还真是个新手。
“等会儿!”走出两步的陈妤潼突然站住,盯着方草看了会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来酒吧卖保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