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常年沉淀下来的威压气势扑面而来，显然在第一时间给对方以压制是这个男人的习惯。
方草微笑示意，心里赞了句个厉害的人物。
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高大的体型保持良好，没有中年男人臃肿的啤酒肚，看上去依旧强健挺拔，眼角虽有褶子，整张脸的肌肉却光滑平整，不像方镇长那样日渐松弛，头发浓密也没有地中海，若不是看过他五十岁生日的盛况报道，她是无论如何看不出他年龄的。
方草侧身以让，随钟厚铭出来的高泽文看见她，愣了一下，说:“方草，你先别走。”
又转头对钟厚铭说:“钟总，这位是方草方律师，这次的案子我将和她一起代理，别看她虽然初出茅庐，业务上却很有灵性，有她在我能省心不少。”
方草心下诧异，主动问好:“钟总好，久仰大名。”
钟厚铭闻言眼里多了丝兴味，伸出手:“方律师年轻有为，人才难得。”
方草左手端着杯子，受宠若惊般伸出右手握了下。
厚铭打量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像是在评估某样东西，即便他不曾表露，方草了然他行动间轻佻的挑衅，这些年来见得并不少，雄性对雌性的征服欲望。
方草不再说话，跟着高泽文送他下楼，钟厚铭的助理等在楼下，律所门口停着辆限量的黑色宾利，方草想到自己那被借走的国产车，无比惆怅，这人和人之间，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可偏偏，总有人站在了钱权的塔尖却仍不能满足。
看守所内，方草见到了早间新闻里所谓的企业高层。
钟厚强穿着囚服，和钟厚铭相似的身材，言语谈吐都带着几分蛮横，大有我都花了大价钱请律师没道理搞不定官司的心态。
方草问他当时的具体情况，他愤恨又不屑道:“我出钱了，你情我愿的事情凭什么抓我，P鸡的人多了去了，我这都算不上P，人美女自愿献身，关警察鸟事，穷逼条子就TM嫉妒老子魅力大。”
高泽文等他发泄完，才慢条斯理说:“说完了吗？”
“还没，你得想办法把我弄出去，这破地方哪是人呆的？”
方草心下鄙夷，低头看着手中一个字没写的记录纸，装聋作哑谁不会？
高泽文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只能请钟总另请高明了，抱歉。”罢了转头对方草说，“走吧，这个案子我们无能为力。”
钟厚强见方草利落地收起纸笔，高泽文更是已经起身，急道:“哎哎，你们不是我哥委托过来的吗？他就没嘱托你们想办法把我弄出去？你们收了钱咋不好好做事呢？”
这人大概无法无天惯了，开口闭口都是钱，方草这会儿倒忘了“钱的重要性”，只想着欺世盗名的嚣张玩意，有钱是了不起，可今儿就偏不愿意让你砸。
方草把收好的文件夹往桌上重重一放，“咚”的一声轻响砸得钟厚强愣了愣，冷冷说:“第一，是你哥找到我们的，可委托书上是你亲笔签字确认的，现在委托人明显不配合工作，很明显双方无法达成一致，委托协议可以作废;第二，钟总的委托我们作为你侦查、审判阶段的代理人，既然有审判阶段表示钟总接受你可能会一直呆在这里的可能性，并没有非要把你弄出去;第三，目前为止你方未曾付过任何款项，我方却已经到看守所会见了，服务在先，不存在收了钱没好好做事的可能。”
“所以小钟总，请你想清楚，我们走的是法律流程，不是黑社会那一套，要是你不相信你哥的眼光，可以自行换人，要是和我们合作就请尊重程序，作为律师维护的不是你的贪婪而是你的合法权益，你做过没做过，该得不该得，是由法律说了算。”
方草撑着桌沿微微倾身，恶狠狠地瞪着钟厚强的眼睛:“还是你心里认为，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钟厚强被方草盯得虚心，又被这一席话震慑，心里没底，倒是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昂，露出些颓唐憔悴，勉强一笑道:“总不是坏人吧！”
说着避开方草，对高泽文道：“高律师，你刚才两个问题都太含糊了，我这人吧讲话最笨，你问详细一点，我尽量回答，跟做填空题一样，清楚明白是吧？”
高泽文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方草，仍然站着，有些出神的样子。
钟厚强以为他不愿意代理这个案子了，烦躁地抹了把脸，又恢复点气势道：“这样吧，我在加一倍的代理费，除了我哥给的，我出去了再给一次。”
方草心里嗤笑，倒是个能屈能伸的无耻家伙，顺口回了句：“那你要是出不去呢？”
“不可能！”钟厚强底气十足地吼，“我又不缺你们那点儿钱，说给就一定会给。”
方草不再说话，高泽文慢悠悠坐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高泽文的身形似乎没有惯常的笔直硬挺，一板一眼的问话带着旧磁带的迟滞气息。
沧桑感。这三个字冒出来，方草心惊，急忙握紧笔专注去听，心底的阴影却挥之不去。
关于这次钟厚强的案子，还有一个落井下石整日嘲笑的人——陈妤潼。方草随高泽文从看守所回来以后，陈妤潼主动上门探望，开口就问：“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严重，起码要判个无期死缓啥的？”
方草很想学她翻个白眼，但素来的习惯驱使着她坐得笔直，随口问道：“陈律很闲嘛，有兴趣转行做刑事吗？”
陈妤潼撑着脸努努嘴：“刑事案子多血腥啊，我还是喜欢跟钱打交道，我呢，对你的案子也没什么兴趣，就是对这次的事情感兴趣，我总感觉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有推手。何况周跃他家老板要是倒台的话，我当然是喜闻乐见的，要是成真了，我打算把前两天看到的香奈儿新款买下来庆祝。”
“他家老板要是不到台呢？”方草就不信输了案子她就不穿大牌了。
“哦，那就买迪奥吧，作为一个经济独立事业有成的女性，总不能亏待自己！行了，问你正事儿呢？”
得，方草摇头：“没戏，别说无期死缓了，根本不能定罪，顶多治安拘留十五天。”
陈妤潼漂亮的眼睛一瞪：“怎么可能？那么大阵势就去扫个/黄，就没别的了？”
方草也疑惑，据钟厚强的话，他那天带着几个同事朋友先去吃了饭，又在酒店的会所放松，不少美女陪在里面，他看上了一个丰乳肥臀的嫩妞，为她开了好几瓶82年的好酒就去楼上开房了，正爽快呢，就被抓了。
后来证实那些美女都是有组织的，提供给他们当晚放松的水烟含有禁品成分，浓度不高，足以激起人性/欲。
钟厚强说这段的时候含含糊糊的，她私里猜想这人应该知道这水烟有问题，自动上钩所以心虚。但目前为止只能证明他嫖*，最多加个吸*，不存在陈妤潼说的重大犯罪。
公安局那边证据还在调查中，钟厚强却在最后颇不情愿地说，那个酒店是圈子里的人开的，那人有些特殊癖好，除了顶级套房连厕所都有针孔摄像头，如果公安局弄错了，让他们去找证据。问他是否愿意把这条消息提供给警方调查的时候，钟厚强坚决拒绝。
方草腹诽这人大概美剧看多了，当律师还有007的身手呢，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觉得钟厚强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
仅仅是做一次*客，就算加上吸*，没有别的不可赦之罪名，以钟家的权势来看，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顶多治安拘留十五天，估计戒/毒所都不用去过段时间就能回家了。
让方草疑惑的是，钟厚铭郑重其事的过来委托，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亲兄弟，连审判阶段都想好了，这反而让人深思，也许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许仅仅是把名声看得比天高，豪门恩怨谁知道呢？
转头又看到陈妤潼一脸沉思，有些好笑，看来她们俩这美剧看得也不少，正经道：“大概就真的只是去扫个/黄吧，这个得问警察。”
第15章
“没劲，还以为能有什么劲爆消息呢，这样子，生活少了很多乐趣呢！”
方草抖了抖胳膊：“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乐趣真是不敢恭维，周跃的案子该开庭了吧？”
“下周，不过挺没意思的，后来想想这种人渣跟他耗力气就是浪费司法资源，赢得一点都不得劲儿，都没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真的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