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番外(7)

然后他又把“谢谢”二字品了很久很久,在几乎出校门的时候才语气飘忽不定的说出了“谢谢你”。

学校外樱河边集结了一大批人,市内的市外的,省内的省外的,国内的国外的。大中午的就热闹非凡,到了晚上几乎有假面舞会的架势。

沈奕平时不怎么出门,生活三点一线——课堂、食堂、宿舍,这一出门几乎有种“步履维艰”的感觉。

卢晨拉着沈奕的手低头沉思着走着,直到发现越来越拉不动了才醒过神儿来。

回头一看沈奕隔着自己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全是微商,举着二维码七嘴八舌的让他扫。

再看沈奕就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不知所措的表情写满了无辜,水灵的眼睛四处寻找卢晨的身影。卢晨莫名想起了一个典故——小蝌蚪找妈妈……

可是沈奕除了感觉到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个一米九的女生挡住了沈美人的视线。

这个大个儿胆大包天,弯起食指就准备着往沈奕的下巴上磕。

卢晨站不住了,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学生!

他也不在乎什么性别不性别什么女士优先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了。顺着手里人的胳膊摸过去,一路强行撞开了一群流着哈喇子的色狼。在周围人一片惊诧的目光中,揽上沈奕的腰往怀里一拽,搂着就往前走。

在樱河这么一个年轻人、鲜活气、时尚开放的领域里,大家好像心照不宣了些什么……

沈奕也有点愣住了,卢晨剧烈起伏的胸膛透过沈奕的肩胛骨传来,他好像生气了,可是他现在亲密温柔搂着自己,也不像是自己惹得他,于是很大胆放心的问:“你怎么了?”

卢晨听到他说话偏头看向他,一瞬间心底浮出一股莫名的保护欲。沈奕果然名不虚传,就像鸦片一样,抽一回就上瘾,即使戒了也要伤筋动骨,简直是个贻害万年的祸害。

卢晨知道应该离他远远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这朵有毒的花就会摧残到自己。

可是一是心里本来就有莫名的向往和不忍,二是卢晨心里还怀揣着他的秘密,怎么都狠不下心。

卢晨盯了他很久很久才开口,“我现在这么抱着你,你就只有这一个问题要问我?”

沈奕更愣了,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愣。

然后卢晨看到沈奕在自己面前慢慢给自己表上伪装,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情感通道被病症切断,还能感受到什么不成?这不是直接戳他的痛处嘛!

“那我还应该问点什么?我不明白”。

这轻松自然的语气和周到有礼的笑容差点逼掉卢晨搭在他腰间的手。

卢晨当然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掌管情感、欲望、意志的血清素一旦失衡……或者换句话说,血清素、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这些掌管情感欲望、传递快乐、维持生命动力的神经递质一旦失衡,人就会出现失眠、焦虑、恐慌、抑郁等情绪,表现为抑郁症、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大脑疾病。(注)

沈奕看错书了,这从来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癌症,一种器质性疾病,也需要吃药检查、住院治疗。

但是明白归明白,面对他突然对自己的隔阂卢晨还是挺难受的。理解作为解决问题的方式之一,说的偏激一点,都是以忍耐为前提。

“沈奕”,后面两个人打闹不下心撞了下沈奕,卢晨下意识的把他往怀里又揽了揽,“跟我去医院吧,我妈是樱河市医院脑科的主任,我从小耳濡目染,小时候天天把医院当游乐园玩儿,认识的医生知道的东西也不少。

那天之后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家常便饭似的跟她闲聊了几句,她说……呵,她说你可能患有抑郁症,需要尽快到医院就诊。

我给神经科的医生打电话了,医生说病人一旦有自杀倾向就需要住院了。

学校方面我给你处理,这几天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今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你借的书,你也是希望好起来的是吧,能相信我吗?”

沈奕一生都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坦然的跟他说真心话,还是关心他的真心话。

他虽然感觉不到内心的感动,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感动了。但还是忍不住贪心的想索取更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奕异常平静的说。

卢晨感觉有点滑稽,这个回答怎么听着都应该是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忍不住露出身后摇曳的大尾巴,故意用一种嗲嗲的语气说:“想睡你可以吗?”

为人师表的,这么教学生真的好吗?……

沈奕只用了一个字就让他冻住了,“好”。

这下卢晨彻底僵了,后又听他大喘气似的说:“我说的是去医院”。

卢晨:“……”

第6章

樱河市市立医院,神经科主任正在给沈奕问诊。

王贺王主任已经有20多年的治疗经验,卢晨小时候一直觉得神经科是治疗精神病的地方,是唯一一个吓得不敢过来的科室。

王贺那时尚且刚刚大学毕业,和当时其他年轻的实习医生一样,经常伺候这个小祖宗。卢晨对精神障碍的一点了解就是王贺有意无意传授给他的。

医院很忙,这两年随着病人越来越多,王贺分给每个病人的时间最多只有五分钟,根本没时间跟卢晨叙旧。

五分钟后,王贺给沈奕下的诊断是中度抑郁症,轻度焦虑症。沈奕手里握着几百块钱的药心里有点惆怅,尚未服药,药瓶上密密麻麻的副作用已经把仅存的理性压垮了一半。

又听医生说的那句“足量足疗程”以及起效时间长达一两个月,心里更加惆怅了。

卢晨抢着付完钱回来,在背后拍了他一下。沈奕就跟见了怪兽似的哆嗦了一下,看他这表现,卢晨也愣了一下。尴尬的用手拱了下鼻子,抬眼看到他手里握着的药瓶。

“额……对了,我已经跟宿管说了,这几天你到我那里去住吧。学校那边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老老实实吃药就行。王贺我从小就认识,你放心。”

说着卢晨把他手里的药瓶塞进塑料袋里,拉着沈奕回学校搬东西,沈奕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一路上不断有人回头看他,庆幸的是,沈奕从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对这方面倒不至于瞎想。

可是眼前的事物却突然变成了灰色,像是老式的灰白电视机,只有来回晃动的影子提醒着这个世界的存在。

沈奕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哥”,声音里都夹带着颤抖。

卢晨回过头,看到沈奕一脸的恐惧,紧张的抓住他的两个胳膊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卢晨盯着他的眼睛看,发现瞳孔的聚焦还在。

沈奕好像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看不到颜色了”。

卢晨安慰似的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神经上的障碍会影响你的感官,等好了就没事了。放心,有我在”。

卢晨带着沈奕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安置到了自己的家。

卢晨买房子的时候因为懒得爬楼等电梯,就买了带院的一楼,现在倒是愈加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沈奕想跳多少回都没事儿。

沈奕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总归是打扰了别人。卢晨给他一种像小时候被婆婆捡到一样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但是现在他已成人,这个“婆婆”他既不会拖累他,也不会伤他的至亲。

更加庆幸的是,他不知道他那些隐秘的过去,那充满耻辱的前半生。

沈奕突然很想从头开始,如果他能治好的话。

卢晨和医生都说他是生病了,可他总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没有什么喜怒哀乐,除了感官上有些变化以外。

当沈奕站在卢晨家门口的时候,心里的一点不好意思之感荡然无存。

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活得这么邋遢,在外面还人模狗样儿的?他这是……请了个保姆吗?

卢晨到没觉得什么,在他眼里,男人邋遢不是很正常的吗?可是沈奕脸上的表情,唤出了了他一点早已退化掉的自尊心。

“额……”卢晨挠了挠头,“那个,没来得及收拾,我这几天挺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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