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梯(84)

整个世界都不断的前进,恨不得给自己按快进键。

唯独闻严站在那一动不动。

然后,孟施亲口打破这个幻影,收回目光:“你也不信他死了对不对?”

路从期被孟施这两句话震慑的不知道从何开口,他一时有些怔然,有些不明所以。

他以为,孟施会和所有人拼了命劝他相信这些事情。

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孟施设的局,包括闻严入狱也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所以就肯定是假死,是他们跟所有人玩了一个局。

然而,孟施的表情不像有假,看着路从期的时候甚至有种找到同僚的惺惺相惜之感。

路从期不依了,愠怒道:“你在说什么?”

孟施头发上的雪化成水,直接顺着眉宇流下来,他低着头,表情是难隐的悲伤和自责:“可我亲眼他的尸首了。”

路从期听罢笑了:“孟局,你觉得谁会相信这么俗套的故事?刁谦伟出现的那么突然,不过就是一个□□,就等着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爆炸。闻严的证据链完整到怕是破案多年的人都不敢查吧?!”

“他们查着那些证据不觉得烫手吗?”

“审闻严的时候,不心虚吗?!你们是不是让他签了什么破计划?!”路从期说到这,真的带着股积压多年的愤怒和怨恨:“你们是不是让他当第二个骆驼被送过去!”

好像孟施说一句是的话,路从期都能不管不顾的掐死他一样。

孟施:“是。”

路从期动了动身子。

然后他便看见孟施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被重担压垮身子,他将整张脸埋于掌心,克制的将自己即将破喉的呜咽咽下去。

路从期一脸淡漠的别过脸,眉宇间尽显不耐。

他这两天从太多人脸上看到这个表情了。

每一个人都像是天塌下来,如丧考妣一般。

在路从期看来,不过是每个人都在尽力悲伤,好让他去相信这件事情一样。

路从期不能跟他们一样,他要保持清醒、冷静。他理智、客观的绝不相信。

孟施终于缓过来劲,自语自语道:“我小看了他们……”他紧紧闭上眼,刀割般的双眼皮褶皱过于明显,好像是一张披在上面的假皮。

“这是对我的嘲讽啊,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介入的这么深了。”

路从期恍然大悟,一把抓住孟施的衣领,冲天的怒火变成无尽谩骂和指责:“你在说什么?!你他妈那种表情是给谁看呢?!”

孟施不反抗也不回答,提线木偶任由路从期晃着他零散的四肢。

“你说啊,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孟施施舍似的抬起眼皮:“整个公安系统,不止你爸一个人,懂了吗?”

“我失败了,明白了吗?”

路从期烫手一般松开手。

孟施:“你不是要看闻严吗?走……我带你去看。”

好像只是看一个物件一般。

路从期反而不敢抬脚了。

然而孟施毫不避讳,拉着路从期上了车,车速极快的在市局门口停下。

正直年关,市局灯火通明,另一栋楼是餐厅,应该是要筹备包饺子,进进出出一片忙碌。

孟施怕路从期顾虑,索性直接说道:“你爸最近到处跑着忙呢,这个时候不在。”

他被孟施拖下车,好像预料到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他不敢抬脚。

路从期怯懦了起来,抗拒的缩着肩膀。

“孙柊她接受不了,法医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其实说是尸检,就是找不断的找尸块硬拼起来而已。”

“孟施!”路从期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一见孟施一副百无禁忌的样子,热血上头拽着孟施恶狠狠的吼道:“如果……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杀了你。”

他牙龈咬出血,张着血口,咬也要将这个人咬死。

路从期跟着孟施走了进去。

尸体解剖室。

不知道是正好换班的缘故还是法医出去了,此刻解剖室空无一人,孟施是直接推门进去的。

路从期目不斜视,紧盯着孟施的背影。

而后孟施往旁边移动了一下,露出解剖台。

他不知道眼前的是什么。

肉块?还是烧焦的。

带着一股糊味。

路从期下意识的直接笑了,觉得自己可以杀了孟施了,他赢了。

而后不知怎么,他这个笑扯不出来了。

僵在脸上。

孟施疲倦的看着路从期这个反应,解释了不下百遍:“孙柊亲自过来做DNA鉴定的。”

路从期觉得为了闻严死而悲伤的人都不过是一种利用情绪麻木自己而已,他觉得他才是那个清醒的人。

可……这么不真实的悲伤从哪来的?

怎么办?他快不行了,他站不住了。

路从期狼狈的后退几步,整个身子靠在不锈钢的器皿台上,上面所有冰冷的器皿被碰的啷当响。

路从期被这个声音吓到一般,一双艳瞠目欲裂。

他心脏绞痛,连带着五脏六腑移位般叫嚣着。

路从期再也站不住身子,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等等喘着气。

解剖室的空气通过排气扇流通,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四分五裂。

“不可能……不可能……”

他抬头,双眼几乎要滴出鲜血,整个人苍白又孱弱的站在那,丝毫没有威慑力,唯独语气冰凉:“你们怎么能让他死?”

这话像是质问,又像是威胁。

孟施平静下来,悲哀的看着路从期,用安慰了无数次的语调,缓慢又沉重的说道:“炸死他的人不知道是谁,盘上公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

“如果真是我们做的,没必要让金硕有机可乘的去劫囚,又实在没必要杀了金硕。”

路从期顿悟般受到感发,慌张无措的点头:“对……对,还有金硕。”

“啪嗒”

眼眶无法超负荷载重啪嗒下一串眼泪。

路从期浑然不觉,他眼睛茫然又混沌,好像只是被风迷了眼。

他自言自语道:“金硕呢?这个不是闻严,闻严那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四分五裂的焦尸?!”

他是真的不理解且无法接受。

“明明还是好好的一个人!”

孟施觉得路从期在发疯,没什么耐心的说道:“与其你担心他,不如担心一下你吧。”

“我今天答应你过来,是要跟你,暗网一个叫傅的人悬赏你路从期的人头,奖金池里的金额已经累计到一定数量了。”说到这,他像是自己也觉得荒谬:“悬赏你一个高中生的人头……你会想到什么?”

解剖室冷飕飕的乱窜着凉风。

路从期听见这话,四肢冰凉,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孟施继续道:“你爸当年和明迅干了什么?奥……一个杀了傅邦和成为接手海市,一个杀了闻国朝顶替上位。”

“你猜猜这么多年了,帕夏的人重振旗鼓会怎么报复?”

“你猜猜,你会怎么死?”

他对孟施的问话置若未闻,抓住什么线索一般忙说道:“那有没有可能,杀闻严的也是帕夏的旧部?”

路从期看到孟施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他没心情去留意,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说通了。

——笔记本!

孟施言尽于此的拍了拍路从期的肩膀:“总之,你爸现在很担心你……回去吧,这个叫傅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他附在路从期耳边,目视前方,手掌却捏着路从期的肩膀:“你们父子俩好好想想,还能靠谁?”

路从期侧首,垂眼看着落在肩膀上的手。

他目送着孟施插着口袋走远,穿过市局走廊,走过一排排的白炽灯,身影被无限拉长。

卷二:第七十章

路从期收回目光,介怀的拍了拍肩膀。

解剖室大门敞开,外面的冷风灌入,市局通风设备齐全并没有多少刺鼻的味道。

他走到解剖台盯着上面勉强算是个人样的尸体,慢慢蹲下来于解剖台齐平,像是趴在书桌上发呆的小学生,好奇的盯着‘尸体’看。

而后,他得出了结论,平铺直叙道:“不像你,一点都不像。”

他尚且清醒还没有因为孟施三言两语的话而发疯。

可理智归理智。

路从期还是受不了这些光是想想都让他腿抖的事情会有人这么直接跟闻严牵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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