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严有的时候觉得这样的一个班级很像影视剧里励志片,像那些学渣逆袭,混混变好这样的传奇故事肯定会发生在这个班级里。
他和波波老师似乎彼此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些流氓混混的青春热血还在燃烧,不过是用错了地方。
波波在等着他们的顿悟,每天苦口婆心的宣讲心灵鸡汤。
闻严自从身边有了个路从期之后,似乎从很早就知道了好坏的差距。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少年人的心性高,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心甘情愿的在一片黑暗中当着那高举“自由”旗帜的领头者。
卷一:第五章
当闻严叼着从学校后门‘偷渡’过来的油条大摇大摆进班的时候,几个班里经常起哄的人唯恐办公室就在隔壁的波波不知道闻严睡到快中午才来上课似的,立马争先的嚷嚷起来。
造成的效果几乎将台上讲课老师的声音给遮盖住。
“哟,我闻哥,有人说你昨天晚上去野鸡场了,有没有这回事啊?!”
“那你大早上的吃豆浆油条怎么行?不得补补身体?”
一群学生当着老师的面讲荤段子,男女不忌,倒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些人连上什么课都不在意,选择性的将老师无视了而已。
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专注的看着手中的课本无声叹了口气。
闻严的身世,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已经在各大办公室传遍了,只是老师也是人,嚼过了这个变味的八卦之后便也只剩下叹气。
闻严眯着眼看了看黑板上的字,发现了几道数学题以为是数学课,却看着台上斯斯文文站着一位颇似林黛玉的女老师的时候,也疑惑的吸了口豆浆,扬起下巴往讲台上的课件上瞄了一眼——赫然发现一本语文书静静的躺在那。
当场哂笑了一下,看着黑板上还停留着前两节课留下的习题,以及讲台周围飞扬着杂乱的粉笔灰和讲台旁的垃圾堆,一时之间格外的想念永远干干净净的路从期。
于是头疼的冲那些人摆摆手,坐在贺章旁边专心的吃着手中的半根油条,并在自己心里倒数,看看以贺章那尿性到底会忍到什么时候才会跑过来问他。
例如:怎么喜欢上的啊?
为什么会喜欢啊?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啊?
然而从闻严进班到现在贺章只抬起他那尊贵的头颅几秒功夫,很快便又专心的捧着手机玩游戏。
“……”
闻严准备了一肚子吊人胃口的回答,全都随着嘴里的油条不情不愿的咽了下去,一时气闷的说不出话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都缺一个路从期给他顺毛,觉得这么病态的想一个人实在是不正常,只能希望从别人嘴里多听见这个名字。
却见唯一的听众对这个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之后到底还是有挫败感的。
直到闻严吃完这一顿不安分的早餐之后,贺章才终于从游戏中抬起了头,看了看闻严。
“你这周去找白医生了吗?”
“???”
这是什么开场白??
闻严这一下连刚刚咽下去的豆浆都郁闷的翻滚了一阵打了一个不情愿的嗝。
“我想了一夜,你还是找白医生问问吧,你……喜欢上他也不意外,早该看出点端倪来的,你小子这么黏他。”
说到这里,贺章似乎想起来闻严那几天吵着说自己被窝臭,嚷着要和路从期睡觉的那几晚,脸色登时变得仿佛被非礼的小姑娘一样,你你你了好一阵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闻严当然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摆了摆手:“都说了,他不知道。”
他听着周围人放肆的外放电影的声音,应该是战争片,机关枪突突突的格外扰人清静。
看见一班四十多个人挤在这么一个小教室里。
叫不出来名的老师懒洋洋的照着课本上的内容念,期间眼皮连抬都懒得抬一下。
“白医生说我心理问题好转了不少,这几天我会去找她的……诶,贺章。”
闻严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指尖点着坑坑洼洼的课桌面,抖着腿吊儿郎当的。
但闻严的表情又是极其严肃,让贺章也不由得正经起来。
只见闻严垂下眼睛,睫毛随着乱颤的眸子颤抖着,半干的短发一绺绺的垂下来,将凌冽的线条晕染的柔和了不少。
“路从期他打算考他爸的那所学校,他的成绩出国都可以了……我原来一直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贺章看着闻严失落的表情无声的翻了一个白眼:“天高任鸟飞,你指望他跟你一样?还是跟我一样?”
闻严这才偏过脑袋认真的看了贺章一眼。
贺章整个人都长了一张好学生老实人的脸,配上他那土不垃圾的黑框眼镜整个就是标准的民间学霸。
他的耳机另一半掉下来,垂落在两个人中间不断摇晃。
从耳机里不断发出“突突突” 的枪击声,漏音的耳机拉扯着的是两个少年人第一次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了一个共识神交。
闻严:“我记得你说过,每个人都有那个权力和愿望让自己变得更好,那我们这些呢?谁都知道好好学习是好,前途无量是好,对于路从期来说,还真的是……天高任鸟飞。”
说到这里闻严已经不打算听到任何的回答了。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到被背叛、抛弃的愤怒,而是有什么是他无法直视的情绪一直堵着他心口,搞得他今天所有的情绪都夹杂着这种情绪,开心不是开心,难过不是难过的。
郁闷极了。
他在这个时候才听见自己其实很委屈的想问一句……那我呢?你这么热切执着的前进着,可有想过我?
“你看见第一排那个短发女生了吗?”
闻严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的疑惑,脱口便问:“咱们班还有女生?”
于是便顺着贺章的视线一路追寻到了第一排。
闻严只看见一抹干净而又少女的粉色外套下瘦小的背影弯着,正低头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期间不管是抬头还是低头动作幅度都格外的小,努力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缩在她的桌斗里。
女生面前书本整齐的堆放着,在一片脏乱差的环境下格外的显眼,似乎就是为了故意彰显和这里的格格不入。
不知道怎么,闻严在最后一排,周围尽是打鼾,脏话、耳机漏音的音乐声,他却听到了那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以及老师低头耐心的在讲台上指着课本讲解的声音。
贺章的声音适时的讲起来,是他惯常的那种讲今日说法一般的抑扬顿挫:“她爸得罪了教导主任来着,貌似这女生跟教导主任也有过节就被调到这里了。”
闻严的表情不知不觉已经带着一层愤恨和厌恶,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贺章冷硬的打断:
“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努力么?”
闻严收回目光,撞上了贺章高深莫测的眼睛,他没有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冷淡的笑意来:“因为不想与我们为伍,因为要证明自己不会成为我们这样的人。”
明知道贺章意有所指,他们就拉扯着一个或许很可怜的女孩变着法的将女孩揉搓摆弄。
一个要将女孩摆弄成路从期的影子;
一个极力撕扯破坏。
四目相对谁都不愿意先移开目光,盯得彼此时间长了,闻严甚至被搓出了火星,感觉那火星将他胸腔里枯成一片的荒草烧的一片荒芜。
那是他昨天晚上在一片万家灯火的璀璨中找到的一丝希望。
希望如冒芽的青草,路从期就是那无意撩拨的春风,吹的那一片野草肆意而又旺盛,如今不过一夕一朝枯荣尽成灰。
闻严轻轻吐了口气,轻轻的将那一把灰烬妥善的放好,把自己的邪火压了下去,起身拍了拍贺章的肩膀:“教导主任这把实在是过分了。”
贺章一听这话头不对,没有眼力见的站起来就要拦着闻严:“你又找事是不是?”
闻严看着贺章一脸英勇就义的抱着自己的腰不让自己动弹一步,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再大的邪火都不应该冲他发,于是大发慈悲的将耐心分给了贺章:“我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了,这次还真不是我找的事。”
他又抬头看看那个不知名的女孩,挣动了几下:“放手,不知道爸爸名草有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