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怕是在这样的劣势几乎是挨打的情况下会越打越挫,然而闻严并不是,他瞧见有更趁手的武器,冷笑了一声,全程硬守着无数个棍棒的袭击,只盯着那人手中的弹簧|刀。
越打越挫?
他偏不是,他会怕死,但偏偏不会懂求饶和示弱是怎么写的,有人比他强,有人比他厉害,他就要去成为那个比他更厉害的人。
打群架就是——瞄准最厉害的那个人,往死里打!
闻严一咬牙,口腔中都充斥着腥甜的铁锈味,刀一旦到手,不少人避讳着闻严的手中的利器,闻严会玩刀,这么一来倒真的没多少人敢近闻严的身。
三百米……
闻严看着堵在自己面前一堵面墙,摩托车轰隆隆的声音在身后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准备撞向闻严,然而他这会儿却有点体力不支的撑着墙。
见闻严稍微有些体力不支,就有数不清的棍棒利器朝着他袭来,他躲过一个躲不过十个。
闻严硬扛下一击,跌跌撞撞着后退,手撑着墙壁好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他打不过。
又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打在身上也会疼,也会影响下手的力道和速度……
闻严拿着弹簧|刀的手发抖的不像话,他看着胳膊上的鲜血,强忍住恶心和晕眩,又发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才不至于昏倒。
有人一脚踹飞了他手中唯一的利器。
他被人一脚踹倒仰躺在地上。
逼仄小巷,两旁皆是高耸的墙,他的头顶是三米宽的天空,日落西沉,烈焰般的颜色烧红了不少厚云,晕染着头顶的天空。
闻严只觉得自己随着那一击紧接着就是一阵耳鸣,周围所有的声音全都传不到耳朵,只有他自己越来越急促却也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他眼前突然一黑,这个他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哪条道上的大哥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闻严,像是已经在盯一具‘尸体’:“小朋友,大人的东西不能乱拿,东西呢?”
闻严咳嗽了几下,连带着肋骨都跟着疼,他咽下口中的腥甜,不发一言的看着领头的那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暖意了,浑身上下冷的可怕。
闻严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胳膊站起来,他浑身上下被人摸了一个遍,手机也翻出来扔了老远,最后从挎包里翻出来一本黑色的会议记录本。
光头马仔大致翻了一下,似乎觉得是高中生的作业,觉得没什么用又给扔了。
闻严眉目凌冽的皱起,抬起头看着那些人脸色不变,当即一愣:他们也不知道要拿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是老雕,小朋友记住了,下辈子投胎好避开我。”
老雕避开闻严恶狠狠的眼神,冲人一抬手。
紧接着闻严感觉到自己的双臂被人朝着两边拉扯,他双臂被一左一右的拉着,自己被迫张开双臂站在路中间——闻严的前面,几辆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闻严,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活活撞死碾死闻严!
闻严瞳孔一缩,极力的挣动着,千钧一发之际,闻严脑海中闪出一个想法。
……那些人还是没来救自己。
和当年没有人救闻国朝一样。
卷一:第二十三章
摩托车变成庞然大物就在闻严面前,他甚至都来不及闭眼——因为那一刻,他也是会害怕的避开眼睛的。
闻严感觉到左边拽着自己胳膊的力道一松,一声惨叫,然后是更多的惨叫和打骂声此起彼伏。
他来不及多考虑翻身朝着反方向滚去,但还是被摩托车撞了个翻身,随即两边的力道同时都是一松,闻严尚未站稳身子就被人单身拎鸡仔一样拦腰扛上了摩托车后座。
闻严都还没辩清看车的那人是谁,只听到前座破风传来栾冰略带嘲讽的声音:“把你出息的,这特么就二十多个人就成这样了?你是怎么在新区混下来的?!”
闻严浑身上下疼的说不出来话,听见是栾冰的声音彻底卸下所有防备,虚弱的说了句:“靠脸不行?”
“别说你是跟我混的,我手下的小弟还没有被打成这样的。”
闻严有些日子没见栾冰,听见这话揶揄的一笑,拍了拍栾冰的背,说道:“麻烦掉个头……”
“!!!”栾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闻严,见这小子还有力气扯着笑,也就稍微放心了点,声音都不自觉柔和了些许:“你干嘛?”
“奥,作业忘那了,回去拿一下。”
“……”栾冰从头盔护镜下深深的看了一眼闻严,见闻严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慌张和心虚的样子,也不拆穿,只是问道:“值得你再去送死?”
闻严一愣,许是对自己的不坦诚有些心虚,避开栾冰的眼睛,点了点头。
栾冰硬生生急转了弯,轮胎在水泥地上划出上上的一道,整个车身都跟着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身后的人十几辆摩托穷追不舍,一看见对方停下来,当即愣在那不知道他们又打算耍什么花招,纷纷警惕的围着闻严他们,活活将小胡同堵了好几层。
栾冰摘下头盔硬扣在闻严身上,冲闻严努努下巴:“小子看好了,你那种肉搏是小学生的打架,老娘教你怎么教训这些人!”
栾冰涂满指甲油的手指握着车把狠狠转了几圈,摩托车哼哧哼哧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厉害。
“等等?!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人来的?”
栾冰直接无视掉这句话,似乎很愉悦的吹了声口哨:“你金大哥在来的路上,撑不撑得住就靠咱俩的造化了,坐稳了!”
闻严快速摘下头盔扣在栾冰脑袋上,也不客气的嘲道:“你玩机车都没赢过我,这次行不行啊?”
他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跟着整个身子一空,平时他也玩机车,玩极速,但都是在无障碍的盘山路上或者赛道上玩,这么硬刚的方式他还真的没见过,只觉得刚刚离地的一瞬间引力的作用似乎都弱化了。
身侧强烈的撞击痛让闻严的整个面部都扭曲了,他看着不远处那本被扔的笔记本,双腿夹着车身,快速的俯身猴子捞月一般的将本子快速捡起来,而后拍了拍栾冰的后背。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老雕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前后夹击形成了严丝合缝的包围圈,每一道眼神看向闻严他们都在传递着同一条信息——不能让这两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纵使性能再好的机车也顶不住这么横冲直撞,闻严知道他们已经冲不了第二次。
拼死拼活,那短短近在眼前的三百米他怎么也走不到。
闻严呷着口腔中的血腥,沙哑的笑了一声:“也还好,好歹把他们引出来了。”
他目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身前身后是为钱害命的亡命之徒。
十七岁的少年涉世未深,即使是学着大人混迹浪荡在那些场所,即使想学着投身于黑暗寻找在黑暗下搅动风云的无数双触手,即使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一步步前行,奋不顾身,一意孤行的找一个能让他接受的真相……
但他到底还是太弱了,多少比他经验丰富的英勇烈士为之付出生命最终一无所获。
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毛头小子能改变些什么?
闻严垂着眼睛,心里凉凉的想。
紧接着自己手中多了一把更凉的东西激的他所有的感官也渐渐归位。
闻严看着手中的铁棍,抬头愕然的看着栾冰。
栾冰摘下头盔,甩着一头长发,冲闻严挑了下眉毛:“不准使用利器,不准杀人,不准见血,只能自我防卫,懂?”
“……”
随即,栾冰解释什么似的又补充了句:“你还小,手上不能有这么多不干净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闻严多虑了,他总觉得栾冰是在意有所指。
可更多的是心中一地荒芜冰川突然被一滴岩浆贯穿的震撼涌向他全身,酥酥麻麻遍及全身血液,身上跟着起了一层鸡皮——他没看到自己眼睛已经红了。
栾冰从皮靴中抽出一把特质的银|刀,看着这一群亡命之徒,像是为了缓解闻严强压下的紧张感,不断跟闻严说着话:“老娘有阵子没见过这么狂的人了。这可是市区,真不把警察看在眼里啊。”
闻严没心情回答,专注的和栾冰背靠背,却在这个时候有些庆幸——庆幸路从期没跟着他过来。
闻严强忍住身上的疼痛,后脑的鲜血糊在后背一片,额头上的伤口将他一头黑发打湿的一绺一绺的,这会儿正湿溻溻的贴在额头上跟着视线里都是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