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擦掉眼泪,颤抖着手打开白玉瓷罐,甜蜜清香的气息便溢了出来。雪般的瓷壁映着各色各异的蜜饯,煞是可人。
辛云忍不住拈起一片雕花蜜饯,碧玉白心,上面雕着一只开屏的孔雀,头颅高高抬起,骄傲至极,小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自以为是……”萧白的话回响在耳畔。
自以为是……说得还真是直白啊。
辛云撩起窗帘,阳光透进来。她半眯着眼睛,举起蜜饯,透过雕花看向外面。
他们走的是官道,道路宽阔,两旁都是庄稼或者密林,不远处山绵起伏,不知名的鸟儿啼叫着。山风凉爽,夹着清幽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辛云贪婪地呼吸着这纯净的空气,心中的郁悒缓解了些。她趴在窗户上,把蜜饯放进嘴里,清香而甜蜜的气息碰撞着味蕾,口感倒是清脆。
甜食可以为大脑提供能量和安慰剂,从而让心情变好。辛云借着这样的理由嘎嘣嘎嘣地嚼了一片又一片的蜜饯。
“莫要贪食,”萧白突然说道,顿了顿接着道,“别忘了你还剩两副药没喝。”
辛云瞟了一眼药盒,口中似乎又泛起了苦涩的味道,连忙吃了一片蜜饯压压惊。
嚼完蜜饯,她才甜甜地说道:“好的,谢谢大叔。”
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在天黑之时,却还是没能赶上最近的客栈,萧白并无官职,附近的驿站也住不了,只得在附近找了个尼姑庵住下了。
这尼姑庵唤做拢翠庵,修在一片茂盛的竹林之中,墙外还种了几株桃树,颇为雅致。
萧白刚把马车停下,从门里就走出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施了个礼叫他们进去歇息。
辛云因为感染风寒,晕车的毛病又犯了,吐得脸色苍白。小尼姑见她脚步虚浮,走过来热情地扶着她。
“谢谢。”这还是辛云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尼姑,她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这小尼姑剃了光头,又长着一张圆脸,看起来像个圆皮球,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施主这边请。”小尼姑先领着两人去了正殿,里面树有一尊一米多高的观音菩萨泥像,一个清瘦的尼姑坐在蒲团上,垂头敲着木鱼,空气里都是香烛的气息,令人心安。
“住持,两位施主已带到。”说完小尼姑恭恭敬敬地束手立到一旁,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辛云不懂该如何向出家人行礼,便紧紧地跟在萧白身后,萧白怎么做,她便怎么做。
住持回了礼,道:“施主不必多礼,施主远道而来,进了贫尼这庙便是缘。贫尼已备好了斋饭,粗茶淡饭,还望施主勿要介意。”
“师父慈悲为怀,晚辈愿添些香火钱,以尽绵薄之力。”萧白低头施了个礼。
“施主有心了。”那主持抬起头,辛云这才看清她的面貌,端庄秀丽,低眉垂眸,表情恬静淡然,气质脱俗。
啧,可惜了,这么好看竟出家了。辛云暗暗感叹。
那小尼姑已拿了香送到萧白手上,萧白走到泥像面前,恭恭敬敬地举香到齐眉处,拜了拜,将香一一插到香案上,然后合掌施礼。
辛云似乎听到他念了些什么,声音太小也听不清楚。等小尼姑把香递给她的时候,她也依葫芦画瓢地上完了香,至于口中念的什么,她随便说了几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糊弄了过去。
萧白施了香火钱后,那小尼姑才带着两人去了膳房。
辛云在车上吐得差不多了,早就饿得不行了,谁知道吃饭前竟然还要念经。入乡随俗,其他尼姑没有动筷子,辛云也不敢动筷子,只好看着饭菜解馋。
斋饭虽没有荤菜,胜在做得精致,豆腐白,小葱绿,山菌汤浓而白,鲜香四溢。还有各色小菜时蔬,青翠欲滴,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
辛云咽得口水都快干了,尼姑们才停了念经动起筷子来。辛云连忙举起筷子,却也不敢乱夹东西,只捡着面前的菜埋头吃饭。
尼姑们连吃饭都安静得很,满是肃穆的气氛。
辛云咬着筷子,很想弄碗汤来喝,却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只好埋头吃饭,一碗汤却放到了面前。
辛云抬起头,却看到萧白小口地吃着饭,没有看她一眼。辛云垂下眸,细细地喝着汤,暖意从胃直达全身。
吃完斋饭,那小尼姑便过来带他们去后院客房。院中有一口井,旁边种了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上面挂了很多红色的绸带,随风飘动着,别有趣味。
萧白的房间就在辛云的隔壁。辛云收拾好了东西,躺到床上,想起药还没有吃。药汤早已冷了,辛云披上衣服走出去,想去厨房热一热。
一出门,一阵风便吹了过来,寒凉刺骨,辛云裹紧了衣服,缩着脑袋朝院外走去。
夜黑风高,极高极远的天空,有几颗星子闪着微弱的光。
古树下挂了个红色的灯笼,发出幽幽的光,映得绿色的枝叶闪着诡异的光芒。暗红色的绸带飘扬着,像是地狱里伸出的鬼手,在拼命地挣扎着,要爬出那棵树,抓住辛云成为它们的替死鬼。
辛云不敢多看,心里实在是瘆得慌。她垂着头,快速地走着,却撞到一个柔软冰冷的怀抱里。
她张嘴想要尖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唇,辛云伸手想要反击,却被死死地禁锢在那个怀抱里。
那人俯下身子,冰凉柔软的唇贴在辛云的耳朵上,吐气如兰:“嘘,小心吵醒了它们。”
是个女子,有呼吸的女子,虽然吐出的气息冰凉刺骨,却也应该是个活人。
辛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却有黑雾缭绕似的,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只有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气息。
辛云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有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起来。
她拼命地点着头,期望女人可以快点儿放开她,否则她就要窒息而亡了。
那人终于松开手,辛云得了自由,张嘴就喊道:“萧——”
话未说完,后脑勺传来了一个重击,她的意识模糊起来。
模糊之中,她只看到一个绿色的裙摆,在暗红色的灯光下,像水草似的飘过,然后便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睡午觉的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在码字,结果把这本和另外一本小说的主角混在一起了,然后就被吓醒了……醒来,发现一个字都还没有写。。。。
第21章 连肉骨
“救、救……啊!”一声尖叫划破黑暗,一只野猫炸着毛窜上屋顶。
沉沉的梦魇褪去,辛云猛然醒来,天空很黑,几颗星子闪着微弱的光。她躺在一片茂盛的草丛中,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一只老鼠从她脚底爬过,毛茸茸的触觉让她毛骨悚然,近乎叫出声来。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唯恐发出声音。
“沙沙……”
水草似的裙摆划过草丛,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之中。
一对僵硬的脚从辛云面前划过,惨白如纸的脚蜷曲着,脚趾枯树枝般扭曲着。辛云死死地掐住手,将喉头涌出的苦水咽了回去。
辛云轻轻地侧过头,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眼球凸出,死死地盯着她,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地张着,一只虫子摇摇晃晃地爬了进去。
是具尸体,一个少女的尸体。
少女的头凹陷进了一大块,黑色的血液流进草丛之中,一群不知名的黑色虫子聚集过来,乌压压地铺满了地上。
微弱的光线,给眼前的一切投下深深的阴影,像是一副黑白漫画。
辛云偏过头,微微闭上了眼睛,不敢多看。
陡然响起妇人的尖叫声,辛云微微颤栗,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双灰色的布鞋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在离尸体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妇人蹲了下来,随即呕吐声传来。
“啧,看把你吓的。”男人轻笑一声,声音淫|荡,“在床’上’你可没那么大声。”
“张启!”那妇人怒道,顿了顿,她才接着道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一双皂靴大步走到妇人身旁,男人轻佻地道:“自是知道,这小娘子不小心摔破了脑袋,我路过此地,偶然看见,有何不妥?”
这轻佻无耻的男人,便是张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