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破烂成精了/异闻录+番外(15)

作者:林家猫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些没能等到的,听了孟婆的话,终究还是放弃了。踏上了奈何桥,饮了迷魂汤,过了奈何桥,不再归来。

卢松日日候在奈何桥旁,于殊的脸也开始模糊起来。尽管如此,他依然执意不肯离去。他折了彼岸花的花枝,在黄泉路上作画,画于殊的脸。即使忘川河日日冲刷,他依然坚持画着。他很怕,很怕自己会忘记于殊。

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既已饮了合卺酒,碧落黄泉,也不应离去,更不该忘记。

“不知小娘子是否见过……”卢松也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问孟婆了,他只知每次孟婆的回答都是冷冰冰的两个字——没有。

果然,这次依然是这样的回答。卢松摇头苦笑,正欲离去,孟婆却叫住他。

这是卢松第一次看到孟婆的眼睛,黑如阴间的天空,只消一眼,便令人心中发寒。

“你可曾想过,他兴许早就忘了你。”孟婆垂下头,苍白如纸的手不紧不慢地熬着迷魂汤。

卢松摇头:“绝对不会,于郎不是这样的人。”

孟婆停下搅动汤勺的手:“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他是否忘了你。”

卢松笑起来:“若你输了如何?”

“你可以不饮这迷魂汤便过奈何桥。”

“如此,我赌。”卢松笑笑,转身便欲离去。

“你不问若你输了会如何?”孟婆冷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卢松头也不回道:“我不会输。”

彼岸花开了三次,又败了三次。忘川河又添了新的鬼魂,每日依然吵吵闹闹。

那日,卢松照例去寻孟婆:“不知——”

“走了。”孟婆打断他。

走了……仅仅两字,如同晴天霹雳,卢松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无数次幻想过,再见于殊该如何开口,却独独未曾想过于殊竟然抛他而去。

“走了?”他倒退了半步,喃喃问道。

“嗯。”孟婆停下熬汤的动作,抬头看着他道:“可是你赢了。”

卢松脑海中满是于殊说过的话,他还记得十里杏花如雾,杏花酒的味道清而淡。

孟婆似乎说了什么,他茫茫然已经无法明白,只是习惯性地问道:“什么?”

“他记得你。”孟婆垂下头,慢慢地搅动着汤勺,“他未曾忘记你,却说前尘往事,何苦再提。说罢,便饮了老身的迷魂汤,过了奈何桥,现已投胎去了”

“前尘往事……何苦再提……”卢松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万般滋味,如鲠在喉。

“你赢了,我遵守承诺。”

于殊走了。卢松好似没了支柱,他茫茫然地不知该去往何处。

“过了这奈何桥,便是阎王殿。”孟婆递给旁边的鬼魂一碗迷魂汤,头也不抬,“你若现在过去,兴许来世还能和他再见一面。”

新来的鬼魂涌上来,将卢松挤到一旁。这些神色各异的鬼魂,茫茫然地接了迷魂汤,然后又赶往阎王殿……奈何桥下的忘川河水依旧翻腾着,彼岸花仍然自生自灭。

这蝼蚁般的万物,如此着急地追着轮回,到底是在追求这什么?

卢松想不透,他一路跌跌撞撞,被着急投胎的鬼魂推攘着到了阎罗殿。

他茫然地走着,被阴差押着去了六道轮回台,再次醒来之时,已成了小小婴孩。

众人皆说,这小小婴孩三岁便能出口吟诗,定是神童,只有他自己知道各种原因。他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家里一贫如洗,唯一的期盼是希望他可以考**名,衣锦还乡。对他的要求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就连他自己要取名叫做卢松也答应了。

卢松十五岁那年,已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秀才。纵然他家中贫穷,附庸风雅的豪门商人都愿意请他参加大大小小的聚会。

那日恰逢城郊杏花已开,好事的人举办了赏花宴,亦给卢松递了帖子。卢松已有十五年未去赏杏花,连杏子都未曾吃过一枚。这次却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等到了赏花宴,卢松却觉得难受起来。他推脱饮酒过多,便离了宴席,独自一人向杏林深处走去。

此处的杏花比几百年前的十里杏林更为繁盛。繁花似锦,穿梭其中,好似行在云端。行了一半,却下起雨来。

卢松忍不住苦笑一声,这样的场景,竟和几百年前如此相似。

于殊曾经说过,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可于殊亦说过,前尘往事,何苦再提。

如今想来,字字诛心。

卢松不忍再停留,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得悠扬的笛声响起。

“杏花杏花几月开?”女子的歌声婉转柔媚。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卢松呆立在原地。

“沙沙……”春雨霏霏,万千杏花轻轻摇摆。

湿润的雨水打湿了卢松的睫毛。他忍住哽咽,想要转身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唱了出来:“三月开,处露红妆燕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离别时的诗句出自阮籍《咏怀诗》其十二。

全文如下: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流盻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夙昔同衾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ps:唐朝的婚服是红配绿

第13章 今生勿见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即使换了容颜,卢松依然能第一眼就认出来——这绿衣的少女就是于殊的转世。

“你这呆子,你看着我们姐姐做什么?”丫鬟趾高气扬,嗤嗤地笑起来。

卢松立在原地,一时喃喃,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卢秀才!”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地叫着卢松。

“卢秀才?”绿衣少女微微诧异,“可是卢家公子?”

卢松低下头,作揖道:“正是不才,适才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卢兄,你竟走到这里来了。”富家公子哥儿围上来,话是对着卢松说的,眼睛却是黏在绿衣少女身上。

“敢问小娘子芳名?”有孟浪之人大胆地问了出来。

“呸,哪里来的登徒子!”丫鬟护住绿衣少女,“姐姐,我们快回去吧。”

绿衣少女点点头,临走之时,朝卢松微微一笑,眼眸清澈明亮,万千杏花成了背景。

卢松立在原地,任由杏花吹满了头。

这样的开头,像极了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可卢松自知并非才子,只不过仗着自己多活了一世罢了。多活一世,他依然逃不脱上一世的悲剧。卢松曾经想过要不要放弃,他也想为自己而活。

卢松买了头瘦驴,带着几本破书,决定出去游山玩水。不管去哪里,只要不是这里就好。

那日,杏花花期已过,卢松牵着瘦驴,出了门。分岔太多,他瞧着那条路更幽深,便选了哪条。

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有些意思。行至一片松林,却听到有人在呼救。卢松扔了瘦驴,随手捡了一根破棍便跑了过去。

卢松愣了一下,求救的正是那日的绿衣少女和丫鬟,丫鬟早已被打晕,瘫在一旁,鼻青脸肿。绿衣少女正被两个地痞流氓骚扰着。卢松拿着破棍便狠狠地砸了过去。这一棒没有将地痞敲晕,反而激怒了他们。

幸好,卢松上一世习得的武术未丢。只是这一世家贫,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身子未免弱了些,使起来也有些吃力。地痞是打跑了,卢松的身上也受了些拳头。

绿衣少女低头整理着衣衫,卢松看了她一会儿,还是决定转身离去。

“卢公子。”少女叫住他,嗓音有些喑哑。

卢松忍住心头的涌动,牵了瘦驴没有回头:“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早些回府才好。”

瘦驴走路总是那般疲惫,一步一步踏在地上,有些沉重。

卢松知道少女在跟着他,他却不愿回头。他怕这一回头,又是万年。他用力地抽了抽瘦驴,瘦驴疲沓地快跑了几步,又慢悠悠地走着。

“姐姐!”丫鬟拉住少女,“姐姐,我们回去吧。”

“卢公子!”声音近了,卢松知道她还是跑了过来。

“天色渐晚,姑娘请回吧。”说完,卢松狠狠地抽打着瘦驴,瘦驴发出痛苦的呻|吟,啪嗒啪嗒地跑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

“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卢松转过头,少女含泪看着他。她白皙的脸上满是泪水冲刷出的泥痕,秀发上沾了枯枝树叶,满是狼狈。但是她的眼睛时如此地明亮,一如千百年前,少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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