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汀滢虔诚的道:“不管大将军想要什么,只要皇上活着,就能使大将军轻而易举的得到,并且正大光明。”
“是吗?”程琦惊讶于她的清醒。
“千真万确,只要将军手下留情留他一命,我自会说服他名正言顺的给将军想要的一切。”温汀滢懂得活着的意义,其它皆是身外之物。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确,不想让徐凌卿死。
这时,旁边的孩子失声哭了起来。
温汀滢慌忙抱住孩子,轻哄道:“不怕不怕。”
程琦恍然问道:“想必他就是大徐国的太子徐熠?”
温汀滢的心顿时无比惊慌,很害怕孩子的安危,颤声道:“他是,但他……”
忽然,易元简映入了眼帘。
温汀滢整个人怔住了,以为是假象,她怔怔地看着易元简,用整个身心看着他,用所有的灵魂和所有的情感看着他。
易元简听到她的颤声后,就难以再不现身,他迎视着她眼里的错愕、彷徨、震惊,仿佛他的出现不合时宜。
一道剑光急而迅的划过,程琦趁他们二人对视时,猛得出手切断了徐凌卿的喉咙,一剑致命,杀了徐凌卿。为了大易国的统一,徐凌卿必须死,他不能留出温汀滢向易元简求情的机会。
徐凌卿被杀死了?!
“啊……”温汀滢瞠目,她未从见到易元简的震愕中缓过神,就陷入了更巨大的震愕中,情绪被搅得紊乱,眼睛里尽是细碎的光,难以置信。
易元简冷视了一眼程琦,程琦知错但不悔的垂首。
徐凌卿死了,他没有死在战场,死在了一个女子的身边。这个女子悲哀的望着他的尸体,内心涌动着他曾待过她的好,隐藏在他的暴戾、冷酷、急躁之下待过她的好。她活在他用江山筑的牢里,生存在他的一念之间。终究,他给了她女子最荣贵的身份,让她安然的活着,让她的孩子与她在一起的活着。
温汀滢很悲哀,心生怜悯,她让孩子跪下,为徐凌卿叩了三叩首。如果不是他的恩情,孩子的命运不知会如何。
见状,易元简心悸的痛苦不已。
程琦发现大将军的心情很沉重,顺势请示道:“大将军,何不将他的尸首高挂在前,率兵攻入京城,再悬于城门之上?”
闻言,温汀滢恍然大悟,大易国出兵征伐了?!大徐国的国之将亡?!徐凌卿是因为战事危险,才将她安置在这里?!
易元简一丝不苟的凝视着温汀滢,想知道她的反应。
岂能让徐凌卿的尸首受如此大辱,温汀滢无法接受,茫然的看向易元简,恳求道:“别,别,别。”
她在恳求,小心翼翼而又期待的恳求,易元简暗暗用力握了握拳,勉强用平常声道:“入殓,带棺木进皇宫,以皇帝礼仪厚葬。”
“是。”程琦遵命。
温汀滢如释重负,轻露出了谢意。
她的谢意太为生疏,使易元简更加心痛,他很想拥抱她入怀,而她的怀里紧抱着那个孩子,仿佛那个孩子是她在世上最珍贵的人。他深深地看了看她,转身对近卫道:“护送她母子回平王府。”
第85章 宜理解
大徐国的京城沦陷了,大易国的旗帜插在了城门上,迎风招展。当日,干枯多年的姮河竟有水流经过,渐渐地,河水越来越多,就像是天降神水,灌溉着干裂的大地,苍生传诵此乃天意。
易元简下令不得擅动大徐国皇宫的任何一物,派兵驻守,便与程琦四处平乱,以便尽快安稳的兼并大徐国。
捷报传到大易国的朝堂之后,举国震奋。楚妙当即传皇帝口谕,盛赞易渊微负责大军的补给有功,重新册封为太子。闻讯,满朝震惊。是平王殿下率兵征占了大徐国,竟将易渊微册封为了太子。
当温汀滢回到阔别已久的平王府,心里酸楚。那棵郁郁葱葱的古石榴树含苞待放,府中沉静的气息依旧,只是不知易元简何时归来,很思念他。
她抱着孩子逛平王府,不时的道:“这里是你爹的王府。”
逛着逛着,逛到了一处花木簇拥的亭子,亭下有一个玉面石桌,桌边摆着两把竹椅。她非常的惊讶,随之而来的是惊喜至极。这正是四时亭里的亭子,桌椅摆放一模一样。当年的那个夜晚,月光幽静皎洁,就是在这个亭子下,易元简坐在这个竹椅上,他们初次行房。
四时亭被他下令拆除了,他却将这个亭子整个挖起搬回到平王府里,意味深长,显然是深情怀念。温汀滢羞涩的红了脸,心里欢喜,情不自禁的笑了。
午后,她母子在石榴树下闲歇时,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平王府的侍从赶忙恭敬行礼。
温汀滢一怔,易渊微又成为了太子殿下?
易渊微信步而至,笑容温和,平心静气的唤道:“盈盈姑娘。”
“太子殿下。”温汀滢行礼问安,不免忆起二人曾约定要形同陌路。
易渊微看向她怀抱中的孩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很随和的问道:“他多大了?”
“尚不足一岁半。”温汀滢见他哄逗着孩子,孩子茫然的不为所动,告诉他道:“熠儿耳聋口哑。”
“熠儿心明眼亮。”易渊微很自然的将熠儿抱过去,抱着他采了一朵石榴花苞放在小鼻子边让他轻嗅。
熠儿没有哭闹挣脱,很好奇的伸着小手去采花苞。
“这是石榴花苞,开出红色的花。”易渊微摘了一片叶子放在他的小手里,教道:“这是石榴叶,绿色的石榴叶。”
温汀滢见他如此熟络,自知不妥,秉着要形同陌路的决心,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是为何事而来?”
“听闻你回来了,我就来了。”易渊微目光温煦的瞧着她,许久不见,她的模样更加静美温顺,竟有些低眉顺眼,显然是因为在徐凌卿的掌控中过得很小心翼翼。
温汀滢轻声提醒道:“你我曾约定,再无瓜葛、形同陌路。”
“元简尚在外平息战乱,你是他最在意的家人,身为他的兄长,我理应将你视为一家人,你我怎能再无瓜葛?”易渊微温言说罢,牵着孩子的小手触摸古榴树枝,让他感受树枝的触感,教道:“这是石榴树枝,折一枝扦插土里,就能成活为大树。”
温汀滢轻轻地将孩子抱回来,语气坚定的轻道:“还是遵循约定为好。”
见状闻言,易渊微一如既往的平和,道:“元简的坚持和克制令我很欣慰,在兼并大徐国时,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
温汀滢忍不住想听,想听到关于易元简的所有消息,她太想他了。
易渊微没有故弄玄虚,先将易元简在攻进大徐国京城之前的宽仁政策,一五一十的向温汀滢叙述,言语之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对易元简的敬佩,敬佩易元简有着一种常人难及的宽容与自信。
温汀滢则更为敬佩,深知易元简待人的刚毅与冷静,在国事上竟如此宽阔明达,她非常引以为傲。
易渊微又将易元简在攻进大徐国京城之后的严明政策,向温汀滢叙述道:“大徐国的京城沦陷后,易元简对大军下令:
一、不得擅动皇宫的一物。
二、不得擅动京城中的一人。
三、派兵保护大徐国的太庙,任何人不得毁坏。
四、派兵保护大徐国的皇陵,任何人不容亵渎。
他在城门之上,对数以万计的大徐国子民说:大易国有责任保护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子民们安居乐业。”
温汀滢很专注的继续听着,想知道易元简都颁布了什么政策。
易渊微抬首望了望天色,温言道:“我该回京了,明日再来继续告诉你。”
尽管温汀滢很想继续听,但她仍要坚持与他形同陌路,拒绝他明日再来,轻道:“我可以等他回来之后再告诉我,从今以后,请太子殿下遵守你我的约定。”
易渊微不生气也不放在心上,依然温和的道:“我明日再来。”
翌日,易渊微真的来了,给温汀滢带来了一批夏季裙裳的上好布料,给熠儿带来了一箱各式有趣的玩物。
温汀滢不仅拒收,还抱着孩子入屋对他避而不见。可是,他竟然大大方方的推门而入踏进了屋里。
“太子殿下?!”温汀滢赶紧抱着孩子出了屋,扫视着王府中的侍从,见侍从们都只是候立着,似乎是忠诚恭敬的等待下令,又似乎是无动于衷的视而不见,她一时无措,不知道能不能命令侍从们禁止太子殿下入平王府。